她衣衫褴褛, 脸色蜡黄,唇瓣干裂,但能?看得出模样不错, 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脖颈还有一道可怖的红勒痕。
女?子蜷缩起来,身子发抖,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下巴压着手背,非常没安全感地垂着头。
今安在握紧拳,当年他的母亲也曾被人这样肆意地辱打过。
看到经受醉汉拳打脚踢的女?子的第一眼, 今安在便想起了已身故的母亲, 这才没冷静下来,又嫌打醉汉脏了手,想直接对他用毒。
醉汉冷哼一声, 朝地上?啐了口:“我教训自家婆娘,跟你这个丑八怪有何关?系?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多管闲事?给爷滚。”
他瞪了今安在一眼,叱骂道:“连脸也不敢露的丑八怪。”
林听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是你妻子,你便可以随意地殴打她?你这是触犯了大燕律法?。”
“小姑娘, 我看你长得挺美的,怎么跟这个丑八怪一样爱多管闲事,别拿大燕律法?来压我,只要我婆娘不到官府状告就行了。”
醉汉扭头看女?子,威胁味道很重:“你会去?官府状告我?”
女?子一颤,疯狂摇头。
他哈哈大笑:“你看,我家婆娘都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外?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林听大抵能?猜到女?子为何会选择不状告大燕是有一条有关?家暴的律法?,但并不完善。
丈夫打妻子,只要不重伤致死,官府都不会管。
就算妻子被打到重伤了,告到官府被判了,丈夫的刑罚也很轻,且不会让他们和离,很快能?出来,到时她将遭受更恶劣的殴打。
林听见醉汉有恃无恐,拳头痒痒的,别说?今安在按捺不住脾气,她也想打得他说?不出话。
围观的百姓众说?纷纭,有些人认出了醉汉:“这不是前阵子当街打死过人的陈三?听说?他用银钱买通官府,无罪释放了。”
“就是他。”
“这小郎君也是个胆大的,敢惹陈三这种人。”
醉汉打了个酒嗝,挠着圆滚的肚皮,用轻蔑的眼神看今安在,放狠话:“你再乱来,小心我到官府状告你拐卖我家婆娘。”
说?着,他摇摇晃晃去?拉女?子:“你这个残花败柳的东西?,让你到处勾搭男人,贱人,给我丢人现眼,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今安在被这话激得想直接过去?杀了他,林听忙不迭拉住他。
她悄声道:“今安在,你今天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冲动,你忍忍,等会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收拾他一番。”
今安在没有回答她,紧盯住醉汉离开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道苦苦哀求的身影。
周围人群迅速散开,不敢挡醉汉的路,怕惹到不必要麻烦。
醉汉拎着无力反抗的女?子离开,但因为喝太?多酒了,眼神迷离,脚步虚浮,见人也不避开,撞过站在街边作?壁上?观的段翎肩膀。
他不仅不道歉,还用力推了段翎一把,恶人先?告状:“你没长眼睛?挡着大爷我的路了。”
林听没留意这边的情况,正忙着说?服今安在不要冲动行事。
段翎看了醉汉一眼。
醉汉见他不说?话,以为对方有意忽视自己,更来气了,用各种脏话问候一遍他祖宗十八代?。
待看清段翎的脸,醉汉眯了眯眼,嘴巴不饶人:“呦,长成这样,比娘们还要漂亮,你是娘们吧。”他没看到旁边的马车。
女?子看到了马车,却没出言提醒醉汉,任由他继续谩骂对方。
醉汉鼻子动了下,隐隐闻到股香气,瞧不起道:“还比娘们香,啧,小白?脸,给爷滚。”
段翎好?像没生气,只是又看了他一眼而已,伸手拦住要呵斥醉汉的车夫,侧开身让他过去?。
“算你识相。”醉汉临走前故意再撞了他一下。
车夫是段家老仆,今年四十多岁,看着段翎长大的,见自家公子被人欺辱,怒不可遏:“二公子,你应该给这种人一点教训。”
段翎淡然一笑,轻描淡写说?道:“他喝醉了。”
坐在马车里的陶朱感觉头不是那么晕了,掀开帘子出来,着急问:“段大人,七姑娘呢?”
段翎朝前方看了一眼,陶朱顺着他视线望去?:“七姑娘!”
林听让今安在找个地方等她后,就回来找他们了:“不是让你在里面坐着?怎么出来了,头还晕不晕,要不找大夫看看?”
陶朱:“不晕了。”
确认陶朱身体没事,林听走到段翎面前,语含歉意:“不好?意思,让段大人你久等了。”
“无碍,若是前方一直闹事,马车也过不去?。”他忽道,“林七姑娘,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李伯会安全送你们回去?的。”
她略犹豫地“嗯”了声:“好?,段大人慢走。”
林听没多作?挽留,因为待会要去?找今安在,至于亲段翎……她即使?坚持要段翎送自己回林家,今天能?亲到他的可能?性也不高。
段翎一离开,林听就叫陶朱乘段家的马车回府:“我要晚些回府,大概半时辰后吧,你想想办法?瞒住我阿娘,千万别让她知道。”
陶朱司空见惯了,却仍是担忧:“万事小心。”
林听看着陶朱进马车,放下帘子,又对驾车的车夫李伯说?:“您送她回去?就好?,有劳了。”
“好?。”李伯是个下人,无权过问主人的事,更无权过问客人的事,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她转身便去?寻今安在。
今安在坐在一个馄饨铺子前,见她来就起身了:“对付一个醉汉,我足矣,你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生意,你也没银子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