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向着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又平静，“阿容，我原本想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你的陪伴也足够温暖了。但是……阿容，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就不能再这样，总是跟你见面了。”

他眸中流露出几分不舍，眸光散开，找不着落点，“你喜不喜欢沈却呢？你能明白你的心吗？”

“刚才在病房里，你说起他时，闪闪发亮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闻月望着她漂亮的侧脸，“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你在意他，心疼他，埋怨他，你对他有万千期待，也因此有了很多不满，你的情绪因他而变化。”

“这样就是喜欢吗？”顾烟容还是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出来，你的心绪正在被他牵动着。”

车外风景流曳，如同逝去的那些岁月。闻月和她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他知道，他没办法继续和她一起走下去了。

“我很舍不得，阿容。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啊……你那么好，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好了。可是不行。正因为你好，我才不能怀着这样的心思，强行留住你。”

尽管不舍，尽管他那么想要延续同她的感情，长久地和她联系……

但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吃亏。

“爱……”顾烟容喃喃。原来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定的感情。

阳光将她的眼睛染成琥珀一般的颜色，闻月望着她看向前方的眼，第无数次想变成那块琥珀里永恒封存的一只小虫。

但他只是问她：“那现在的你，愿意原谅他吗？尽管他强迫了你，剥夺了你的自由。”

“已经原谅了，”顾烟容回答得迅速，“虽然刚结婚的时候觉得很生气很难过，想立刻离婚，但现在……我不想跟他生气了，也不觉得跟他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好。”

她说着，忽然一愣。

她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接受沈却？

闻月却是意料之中地笑着，“你看。”

你看，你已经将他纳入了你的自由当中去。就像你旅游要带着你的玩具兔子一样。

忽然却又想到闻月，她迟疑问着，“那你呢？会不会难过？”

闻月垂了垂眼睫，淡色的阴影落下来，在细腻的面颊上投下一片清浅阴影，“当然难过呀。顾烟容只有一个，你要了沈却，就不会要我了。”

“但是，”他感受着手腕的刺痛，又努力露出一个笑来，“我会好的。”

他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好的，会让你安心。”

顾烟容于是也跟着笑。

她想，闻月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人，看起来是她救了他，实际上，救他的人是他自已。

他没有想过放弃，最多……只是稍微伤害自已一下下。

路上车流如织。

忽然，有一辆失控的轿车径直向着他们冲过来。

顾烟容车技不差，但这辆车冲得太快，全然无法躲避。

被撞上那一刻，她看到闻月倾身抱住了她，用自已的身体挡在她身前。

而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21章 沈却抽血晕厥

接到医院的消息时，沈却刚开完会。

助理应寒在一旁，见自家总裁接过电话，本来就偏白的脸上瞬间失色，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败来。

下一秒，沈却从桌上站起来，长腿一迈就要往外走。

然而没几步，修长的身体就歪歪斜斜往一旁倒。

应寒大惊，顾不得沈却向来不喜别人触碰的性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把人扶住。

沈却靠着他的搀扶勉强站稳，气息是乱的，眼前仍旧看不清明，就迈着虚软的腿继续往前走。

应寒注意到，沈却向来平静到漠然的一张脸，竟然满是破碎的神色，眼尾明显地透出红意，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扶着沈却乘电梯下楼，电梯下行过程中，沈却像是缓过来一些，不再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他就自觉松开了手。

这是应寒担任沈却的助理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不安、害怕的神情。

也是第一次见他顾不上公司，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匆匆离开。

顾烟容和闻月的车是被一辆酒驾失控的小轿车撞上，那辆车速度很快，几乎避无可避。

出事时，顾烟容被闻月挡在身后，并没受什么伤，只是在冲击中晕了过去。

闻月的情况本来也算不上危急，只是右肩伤口深些，但是他有凝血障碍，路上又耽搁，所以失血过多。

沈却得知顾烟容没事，一直紧绷着的心绪终于一松，透着冷白的唇微微张开，沉沉喘过一口气。

幸好……

强压下去的不适在这时终于再也按不住，他身子晃了晃，被护土扶住。

漆黑的眸迟钝地移到护土慌张的脸上，他鬓边虚汗滑落成线，耳际如同潮水灌入，沉闷嗡鸣。

他动了动身子，单薄的脊背后仰，摔到身后冰冷的墙面上，勉强站直，眼睛看着护土的唇，辨别出她的意思：在顾烟容他们出车祸之前半小时，市中另一处发生连环车祸，现在医院血库告急，闻月失血过多，却没有血可以给他用，医院又联系不到他的亲人。

闻月没有亲人，沈却知道。

冷汗在睫上，微一垂眼，就沉重地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