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郡秋最清楚黎雅柔的性子,年轻时就没怕过事没怕过人,被逼到绝处也能挖出一条生路,真决定要离婚,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也清楚这些年姐夫的手段有多狠,用权势富贵、宠爱柔情、强势霸道轮番锁着黎雅柔,二十多年了,他能轻易放手?
这两人闹离婚,不亚于一场腥风血雨。周围人怕是都要倒霉。
黎雅柔优雅地切着牛排,“我妈不管我和庄綦廷的事,结婚都管不了,离婚还管得了吗。至于我公公……算了,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她用余光瞥卢郡秋,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不以为意地笑笑:“秋妹,管好你的大嘴巴,少在舅舅姨妈那儿煽风点火,一窝蜂跑来劝我不离婚,我是会骂人的。还有,你也最好别当叛徒,被我知道你敢帮庄綦廷,我让你有好果子吃。”
卢郡秋羞得脸红了,连忙保证自己不可能叛变,又说:“你们离婚肯定瞒不住,到时候整个圈子都会地震,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离谱版本。姐,你现在都到这个地位了,舒舒坦坦过日子不好吗,何必把自己推向舆论风口浪尖,一些人嘴有多碎你又不是不知道。关键是离婚你也落不到好处啊!”
黎雅柔:“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还不是好处?”
卢郡秋知道劝也没用,只好说:“那你千万别犯傻,姐夫名下的财产不说拿一半,至少也得拿走三分之一吧?”
“他每年给我一个亿。”
“还有呢?股份,房子,基金,信托这些?”
“没了。”
“没了!?”
卢郡秋就差要掐人中了,“我的姐,我最英明伟大的姐,你这和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
黎雅柔不与她讨论这些,更不可能说她连珠宝和高定都只拿走三分之一。既然庄綦廷要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腕逼她退步,那她也不会让他看扁。
“阿雯,你都不说话。”黎雅柔笑着转向梁咏雯。
这是和她在圈子里旗鼓相当的贵妇,香江地产大鳄易坤山先生几十年如一日捧在手心的太太。不论是品貌性格,亦或心计智慧,都是一流,黎雅柔向来叹服。
但梁咏雯和黎雅柔不同,她出身文化世家,学识渊博,是标准的名门淑女。
黎雅柔托着腮,轻飘飘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闹。”
梁咏雯只是笑,完全没有要劝的意思。都到了走离婚程序这一步了,说明棋局上的黑白子已经到了不可退让,非要吞死对方的地步。
除非有一方认输。
她劝黎雅柔,是劝她向那位庄先生认输吗?
“反正就算顺利离婚了,你和庄先生也不会结束。他要抓牢你,你要战胜他。”梁咏雯眨眨眼,“我就只管看戏咯。”
黎雅柔心尖微颤,哼了声,“我算是知道易先生为何被你踩的死死地,你这心机,哪个男人玩的过你?你说得对,我年轻时是一心想着战胜他,不服输,咬着劲,现在没这个心思了。”
她用了这么多年才真正醒悟,庄綦廷是高高在上的,唯我独尊的,无法战胜的,她打不赢,只能跑,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他有来往了。
所以她现在连吵架都不想和他吵了,索性不理他,就当是把一块料理不好的肉放进冷冻柜,且先冻着吧,冻着冻着就成僵尸肉了。
冻着冻着,庄綦廷也会丧失耐心,对她彻底歇了心思。
山海尽头的那一抹粉色渐渐黯淡,云收雨歇般,随着落日坠入地平线地另一端。黎雅柔忽然安静下来,怔忪地望着那澄净深邃,尚未黑透的夜色。
这些年,他对她投入了多少沉没成本,她一分也不少过他。
月亮冷而圆,高悬海面,一群海鸥从月亮的中间飞过,划出一道黑色长口。
未来尚且未知,也许风浪多,闲言碎语更多,但她不在乎了。
第33章 一点都纵不了!
庄綦廷趁着黎雅柔不在, 默默睡回了主卧,残留着妻子气味的被褥枕套,他没让佣人换掉, 继续睡在上面, 宛如和她同床共枕。
第一日尚且能熬,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香气散去, 烦躁袭来,与日俱增。
第五日的晚上, 庄綦廷辗转未眠到凌晨, 他终于忍耐不了这种安静,翻身坐起来,就着蒙蒙月色扫过座钟, 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半。
他沉沉叹出一息。
这间主卧是偌大庄宅中最安静的所在,三面环绕花园,入夜后只剩下来自大自然的白噪音,若是身边没有妻子的呼吸声, 就会显得格外空,格外静,格外寂寞。
没有黎雅柔,他睡不好,就像是得了一种病。这几天病症发作凶猛, 他快要抵不住。
这不是他在异地出差, 也不是黎雅柔出去度假, 他知道妻子就在附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他随时可以去找她,她也随时可以回来, 可就是硬生生隔成了两个不重叠的空间。
有家不回,连声招呼也不打,她真是要上天了。
她不想他也罢,连三个儿子也不想吗?对这个家就没有一点留恋吗?外面的世界这般吸引她?
庄綦廷抹了一把脸,伸手捞起睡袍罩上,去黎雅柔的香水柜找出一瓶她近来爱用的口味,喷了三泵在空气里,浓郁的香味重新弥漫,舒缓了他心头的烦躁。
这个点没有睡意,他也不打算睡,开了一瓶威士忌放进冰桶醒着,又心血来潮摆弄起黎雅柔心爱的那台黑胶唱片机。
一旁的藤编架子上整齐打竖放着各式各样的黑胶唱片,都是市面上绝版的珍惜品,黎雅柔也不是黑胶唱片发烧友,她单纯爱买,爱集邮。
庄綦廷随手抽出一张,放上唱片机,旋律伴随着香气,缓缓流淌开来。卧室没有开灯,他坐在黑暗里,睡袍随意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意懒地听着音乐,偶尔喝一口又冰又烈的酒。
如果黎雅柔在边上,那便是最完美的气氛了。
庄綦廷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也是这样的深夜,他抱着黎雅柔在露台喝威士忌,他把酒倒在她滑溜溜的皮肤上,一寸不落地品尝干净。这些年,他所有的喜好、癖好都是从黎雅柔身上获得的,可以说没有黎雅柔,他很多事都想不到,也不会去做。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很清晰,为家族卖命,吃饭睡觉运动,以及黎雅柔。为她花钱,与她做/爱,陪伴她,看她,亲她,抱她,想她,也教育她。
庄綦廷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就收回这些无用且无病呻吟的情绪。
妻子又不是真跑了,不过是出去小住几日,他何必把自己弄得像失魂落魄的小男人,也不嫌丢人。
难道他还真当和妻子离婚了不成?不过就是玩一局游戏,他玩赢了,黎雅柔乖乖投入他的怀抱,这辈子都不敢再闹分开,他玩输了,大不了再使手段把她抓回来。
天大地大,她能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