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谢清徵急忙走到桌边,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她:“副掌门,不急,您慢慢说。”

其实她要急死了,巴不得裴副掌门快点告诉她,除非什么?

裴疏雪:“除非……咳咳……除非,下咒之人身死,或者,有人帮忙转移到自己身上,否则,中咒之人必死无疑……”

“那帮忙转移诅咒的人呢?最后会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裴疏雪没有立刻回答,面露犹豫之色。

谢清徵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忍心去催促一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病人,只好咬咬牙,耐心等待裴疏雪一点一点说下去。

裴疏雪:“四年前,她将你身上的诅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用自身修为强行压制下去了,但是,这三年……咳咳咳……她在剑阁,去除剑上的煞气,消耗了不少灵力,诅咒反噬,发作得更厉害了……”

*

谢清徵从客卧出来时,恰好遇到闵鹤过来告诉她,疗伤结束,可以去静室探望了。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跟着闵鹤师姐走到师尊所在的静室。

闵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师妹,你守着你师尊,我去看看我的师尊。”

紫霄峰上没有闲杂人等,裴疏雪双腿落下残疾后,不爱见人,萧忘情便遣散了整个紫霄峰的杂役,只留二人的亲传徒弟在身边照顾。

萧忘情收了两名亲传徒弟,水烟和闵鹤;裴疏雪只收了一名亲传徒弟,素问。

整座紫霄峰,也就比莫绛雪的缥缈峰多出三个人来,因而整座山峰都静悄悄的。

谢清徵搬了张圆凳,坐在床边,望向床榻上陷入沉睡的人。

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细细打量师尊。

眉如烟,鬓若云,肤似雪,双眸紧阖,唇色苍白……三年未见,看上去憔悴了一些,微蹙着眉,不知睡梦中在忧愁些什么。

往常见到她都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难得见她流露出几分疲惫的神态。

心中升腾起一股柔情,谢清徵伸出手,想替师尊抚平蹙起的眉头。指尖将触及她眉眼的那刻,却又觉得太过冒犯,连忙缩回了手。

脑海回想起裴副掌门的话语:

“断魂咒太过阴毒,三十年前,修真界有位邪修会使这门邪术,被正道人士联合剿灭,我以为早就失传了,没想到,当世还有人会用……”

“解除诅咒的方法有三,一,药解;二,下咒之人身死;三,转移……”

“断魂咒当世无药可解,当下,我们也找不到那个下咒的人。绛雪应该早就猜到了是一道诅咒,所以,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毒咒每发作一次,毒性就会深入一分,她体内的修为也会随之削减一分……期间,无论她炼化出多少灵气,都会被诅咒抵消了去……”

“这样下去,至多十年,她的修为便会散尽,只怕命也难保……”

感激、怜惜、愧疚……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浓浓的悲戚感从心底直透上来,谢清徵的脑海又浮现出四年前的画面:

月色下,碧水边,莫绛雪静静立于一截竹枝之上,抬手擦去唇边的一缕血痕,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那个晚上,她以为自己的陈年旧疾得到了治愈,再不必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那个晚上,她饶有兴致地和对方交谈,说什么断尘缘、访仙山,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便好似重获新生一般;

那个晚上,对方放下身段,一本正经地和她道歉,郑重其事地教她如何祛毒。

难怪那一天,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难怪那一年,对方总是在闭关疗伤……

原来根本不是治愈,只是有人不动声色地替她承受了那些苦楚。

她这些年的轻松快活,这些年像正常人一样的日子,甚至,她能够踏上修仙一途,都是用师尊的痛苦换来的。

谢清徵抬起右手,捂住眼睛,任由泪水打湿掌心。

莫绛雪刚一睁眼,便听见了压得极低的啜泣声。

她缓缓坐起身,倚在床头,唇色苍白如纸:“哭得这般厉害作甚?”

谢清徵放下手,咬紧牙关,吞掉哽咽,红着眼眶,不说话,眼神哀伤地望着莫绛雪。

莫绛雪道:“把手给我。”

谢清徵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三根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探查她丹田的修为情况。

她这三年的修为,几乎都炼化成了真气,渡给师尊解毒。

她低下头,轻声道:“我还会修回来的。”

莫绛雪没说话,凝眸打量谢清徵的面容,就如同刚才谢清徵打量睡梦中的她那般,目光逐一掠过狭长的眉、通红的眼……

三年不见,高了不少,挺拔的身姿如竹如松,眼中不见当年不谙世事的懵懂,多了几分冷静沉着。

莫绛雪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她眉心的朱砂印:“长大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

谢清徵却听得心尖微微一颤。

她抽回手,跪到地上,神情凝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莫绛雪一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当下闭了眼睛,薄唇轻启,无情地吐出三个字:“少啰嗦。”

谢清徵张了张唇,正要开口,听到这三个字,看见莫绛雪的神色,立刻合上了嘴,把长篇大论吞回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