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忘情又朝谢清徵招了招手:“徵儿。”
谢清徵乖巧地凑过去。
萧忘情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咛道:“在紫霄峰就和在缥缈峰一样,有什么想要的都让闵鹤师姐拿给你。”又打趣道,“你们师姐妹接下来朝夕相处,一同做事,可不能吵架拌嘴。”
闵鹤哈哈笑道:“我是她的师姐,自然会让着她!”
谢清徵:“我肯定也会听师姐的话啊。”
萧忘情和颜悦色:“嗯你们两个确实比芙儿省心得多。”提到沐紫芙,又眉头微拧,“芙儿顽劣,毁坏了疏雪的一个炼药炉,疏雪说了她几句,她便回青松峰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沐紫芙从天权山庄回来后,便被没收了佩剑,被掌门带到了紫霄峰,命她从此不可再伤人,只可救人性命,她随裴副掌门入了医道,由两位掌门亲自管教。
谢清徵许久未听到她的名字,乍一听见“芙儿”二字,脑海浮现出明媚张扬的笑脸,心想:“只能想象得出那个小煞星下毒害人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她治病救人的模样。”
闵鹤听萧忘情提起沐紫芙,也一脸头疼:“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也就只有沐长老能管一管她。”
谢清徵心想:“看来这几个月,闵鹤师姐也被那小煞星折腾得够呛……不知我搬了过来,会不会又和她起冲突……”
如今沐紫芙入了医道,谢清徵倒不担心打不过她了。
萧忘情嗯了一声:“我去把青黛叫来说一说。”临走前,她又叮嘱谢清徵,“你师尊那边每日的请安问候不可少。”
璇玑门一向讲究尊师重道,谢清徵轻声应是。
只要不是和师尊朝夕相处,每日简短地见上一面也好。
至此,便在紫霄峰住下了。
与缥缈峰的清幽简朴不同,紫霄峰作为璇玑门的首峰,到处都是依山而建的宫殿楼阁、庭院长廊,随处可见繁复云纹和仙鹤图腾。
只因裴疏雪双腿有疾不爱见人,萧忘情便遣散了所有闲杂人等,紫霄峰这才显得有几分冷清。
裴疏雪身子骨虚弱,萧忘情还在紫霄峰上布施了一些阵法,使得这里的气候比别处暖上不少,峰顶也不见积雪,只有云雾缭绕。
偶尔也会下一场小雪,闵鹤师姐说那是因为裴副掌门喜欢看雪,所以掌门时不时会关闭阵法,陪副掌门赏雪。
听闵鹤师姐说,掌门还会褪下黑白色的道袍,换上一袭红裙,在雪中舞剑给裴副掌门看,那矫若游龙的剑舞真是难得一观,这些年来,她只看到过一次,多数时候,掌门只舞给裴副掌门看。
谢清徵听着听着,心中隐约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过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总不能她自己喜欢女子,便觉这世上人人都喜欢女子吧……两位掌门虽同住在紫霄峰,但并不同居同寝,看上去并无暧昧纠葛,只是情同姐妹。
何况,忘情掌门早已冠巾受戒,去情绝爱,成了全真女冠,更不可能有什么私情了。
她不能那样去想两位长辈,大不敬!
谢清徵随闵鹤住在山腰处的一座庭院中,院中满是修剪得宜、四季不败的花卉。花卉虽多,但空气中弥漫着的却不是花香,而是醇和的降真香。
降真香被誉为“道家第一香”,有诗云:“醉倚斑藤杖,闲眠瘿木床。案头行气诀,炉里降真香。”
它有安神入定之效,可以辅助修行。
夜间,谢清徵嗅着这抹降真香,想的却是缥缈峰山顶的那抹冷梅香。
她很想师尊……
明明分开不到一天,她却已经开始渴望相见……
谢清徵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她匆匆御剑飞回缥缈峰请安时,想要见上一面。
莫绛雪却不见她,隔着窗户,冷冷地同她道:“以后免了这些俗礼。”
师尊不肯见她,她心中一阵失落,眼巴巴地瞧着窗户,不敢擅自放出灵识探查。
师尊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是有些不耐烦的,她明白这些。
掌门和师尊的话,她自然选择听从后者的。师尊说免,那便免了。
只不过,师尊许久没有这么冷淡地对待她了,她心中有些黯然,旋即又听屋里的人道:“明日开始我要闭关,你专心忙你的事情。”
“为何又要闭关?你身体不适吗?”谢清徵急切地问。
屋中人云淡风轻:“无碍,只是近来心性浮躁了些,想闭关悟道一段时日。”
谢清徵下意识想推开门进去瞧一眼,却又不敢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推门而入,她低声恳求:“师尊,你让我进去看一看你……”
这一刻,她生出许多后悔来,后悔不该搬离,万一师尊真的阴毒复发,自己又不在身边,那师尊岂不是要独自忍受?
莫绛雪执一卷书,倚在窗边,一面看书,一面冷冷淡淡道:“无碍。”
自窗外探进来一抹灵识,莫绛雪抬手挡了回去,接着她听见窗外的人,轻柔的嗓音带上几分委屈:“师尊,你若无碍,为什么不肯让我见你?”
莫绛雪放出灵识,见窗外的少女,眼眶与眼尾不知何时变红了,眼中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低着头,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她想弹琴安抚,又忍住了,淡声问道:“你哭什么?”
不是这人先躲她的吗?这会儿又委屈上了……
谢清徵忍住泪意,抬手擦了擦眼睛,鼻腔和喉咙都酸涩得厉害:“我怕你体内阴毒发作,又不肯和我说……”
她担心得要命,几乎想脱口而出“我不要搬去紫霄峰了,我今天就搬回来”,可到底克制住了。
莫绛雪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似是有些无奈,耐心道:“别多虑,我喝了蛊酒,体内的毒压制得很好。你去吧,屋里的秘籍一块带走,平日的功课不可落下。”
谢清徵被拒之门外,红着眼眶,低低地喔了一声。
若师尊安然无事,那再好不过,可,她隐约觉得,师尊似乎不仅猜到了她回避的心思,还顺从她的心意,打算将她推得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