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玄门不禁嫁娶,修士中有风流多情的,也有弃情绝爱的;修士的“出家”,指的是冠巾受戒,从此不吃荤,也不嫁娶,成为全真道士。

姒梨再次佯怒:“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你要退婚啊?云庄主,你准是嫌我又丑又懒脾气又不好,所以气得不要我出嫁,你反倒要出家去了!”

云猗慌忙摇头,认真解释:“阿梨姑娘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特别,你和我遇到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姒梨道:“是啊她们都是名门闺秀世家千金,我哪里比得上她们呢?”

云猗道:“阿梨姑娘,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很聪明,猜到了我不能嫁娶的原因,何必还要调笑于我?”

她怕自己的女儿身耽误了对方,又怕云家提退婚有损对方声名,便私下来找姒梨商量,想让姒梨提出解除婚约,她之后再受戒入道,从此不言婚嫁。

见她点明,姒梨扑哧一笑,这才稍稍正经了些:“云庄主,我是假面孔,你也不是真身份,我们都有秘密,这不正说明我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红尘相逢一场,你我既有命定的姻缘,又何必要去拆散呢?不如顺势而为”

话未说完,她忽然脸色一白,全身发颤,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在身上乱搔乱抓:“哎哟难受死我了!”

“你怎么了?”云猗忙上前搀扶她。

谢清徵初时还只当姒梨又捉弄人,转念想到她刚才一口气吃了许多补气的丹药,忙道:“她内息失调了!”

内息失调,轻则经脉肿胀难受一阵,重则会走火入魔。

云猗为她把脉,发现她体内的灵气在四肢百骸乱走乱窜横冲直撞,连忙盘腿坐下,与她掌对掌,引导她体内的灵力归位。

这一打岔,双方也不再争论退婚不退婚的事。

引导完毕,姒梨捂着胸口,弱声道:“云庄主,你娶我吧,我不想待在开阳派了……你娶了我,我又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们各过各的就是了……再说,你是自己偷偷来找我的吧?也没和我主母商量,依我看,两派联姻干系重大,我家主母不会同意的,不信你去试试看……”

她聪慧狡黠,见云猗还在犹豫不决,生怕云猗想明白了当场拒绝,又欺负云猗是个老实人,忙把人赶出了道馆,要人回家去好好再想想。

云猗在道馆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她转身之后,姒梨跳上道馆的最高处,目送她下山。

接下来的几段幻境,都是姒梨的视角。

姒梨四处打探云猗的生平事迹,听宗门的师姐妹说:云猗七、八岁时就随前庄主外出除水祟,被水鬼拖进了深渊,险些丧命,幸好福大命大,被人救了起来;云猗是惊世之才,十三岁就结了内丹,是修真界一众小辈的楷模;云猗人品端方,既雅又正……

凡此种种,赞不绝口。

和她这种人品奇差,既俗且歪的人十分不般配。

连风澜都说她是“吃多了鸟屎撞了大运”,本来命格贫贱,结果先是被开阳派的主母带回了开阳派,认祖归宗;又将一桩好姻缘安插在了她身上。

谢清徵忍不住猜想:“阿梨姑娘在开阳派似乎不太受待见,为何开阳派的主母会安排她与云猗联姻?是不是那位主母早就知晓云猗女扮男装,所以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她隐约觉得,云猗的身份之谜,与云猗日后身死人亡有关联。

那次之后,云猗还来终南山找过姒梨几回。

姒梨每回都要假扮些什么人去戏弄一下云猗,有时扮成崴了脚的老太太,要云猗背着自己下山;有时扮成外出除祟受伤的女修,要她抱着回山上。

若是被拆穿了,姒梨不会害臊,云猗也不会生气,只是旁敲侧击,提一提退婚的事。姒梨总是胡搅蛮缠混过去,还会装病装可怜,总之就是不同意退婚。

久而久之,也许是看姒梨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又身世可怜,是开阳派人人嘲笑的“丑八怪”,是家族不闻不问的私生女,云猗来道馆时,不再提退婚一事;她会穿着天权山庄的服饰,腰佩天权刀,以庄主的身份,光明正大来终南山找姒梨,邀姒梨一同外出历练除祟。

两家见状,也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半年后,天权山庄红绸彩带如云霞,来往宾客似流水,一派喜气洋洋。

姒梨和云泱的大婚之日,谢清徵在幻境的宴席上,看到了云河夫妇,以及两三岁大的云棠。

谢清徵猜想:“后来的云猗病得蹊跷,死得蹊跷,会不会和云河夫妇有关?毕竟云猗一死,最大获利者就是云河夫妇。好比说,云猗的头七还没过,那个云棠,就成了所谓的少庄主……可之后,云猗的叔伯兄弟死得一干二净,又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来搜去,试图找到一两个可疑人选。

月圆良宵,红彩高挂,觥筹交错间,喜气融融,谢清徵想到八九年后,云猗身死,整个山庄几乎灭门,头皮一阵阵地发麻,欢喜不起来。

眼前的红绸好似都幻化成了白幡,喜气洋洋的喜礼,转眼间,也好似成了死气沉沉的丧礼。

目光流转间,偶然看到这时的云猗、云河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融洽,只不过年纪悬殊,乍一看上去不像一对兄妹,倒像一对父女。

云河的资质心性皆不如云猗,年近四十方结丹,因而虽为兄长,却没有继任家主之位。云猗的大嫂出身开阳派,性格虽泼辣,但看到同样出身开阳派的姒梨嫁入天权山庄,也真心实意送上了祝福。

喜宴上,云棠哭闹不休,云河夫妇带着儿子早早离席,云猗还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到了山庄门口。云家历任家主方可住进天权山庄,族中其他子弟分居新冶城内。

喜宴过后,洞房花烛夜。

红烛高照,中央摆放着一张雕龙刻凤的喜案;喜案后方,是一张宽大的红色喜床,床幔低垂。床幔旁,姒梨身着鲜红的嫁衣,头戴凤冠,面遮红纱。

云猗身着红袍,胸前佩戴大红花,越发显得眉目如画起来:“你我这就算成亲了?”

“我们已拜过天地,三生石上留下了名姓,不算成亲算什么?你,快帮我掀开盖头……”说着说着,姒梨又觉得不太妥,新婚之夜,哪有新娘子催促着掀盖头的?她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可仍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似是极为开心。陷著副

云猗用一柄玉如意,挑开她的红盖头。

红纱缓缓滑落,露出一张清妍雪白的面庞来。

云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是你本来的模样?”

姒梨一双明眸澄澈又狡黠,睫毛微微颤动:“是啊……我总不能在新婚之夜,顶着别人的模样嫁给你吧?”

红烛照映之下,那张清妍的面容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谢清徵问莫绛雪:“原来阿梨姑娘也长得这般好看,不过她为什么总要扮丑呢?”

莫绛雪摇头,表示不知。险主府

云猗微微笑道:“修道之人,是美是丑,不过外在皮囊而已,何况你我婚约又做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