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他驻足。“黑头发、黑眼睛、黑色礼服,见过吗?”
那人摇摇头,瞳孔已开始扩散。
他踢开那只手,沉稳的军靴第一次乱了节奏。
她到底在哪?她跑的路上,那些倒塌的廊柱、掉落的钢筋和水晶灯她知不知道躲?会不会……
不,不会有这种可能。
即使在东线列宁格勒最惨烈的包围圈,他都从未尝过这种心跳失序脊背发麻的滋味,可现在,巴黎这间该死的酒店里,他引以为傲的战场判断力正在分崩离析。
二楼转角处,燃烧的木料发出噼啪哀鸣,又一阵炸弹冲击波将他狠狠掼在墙上,后脑传来温热的触感。
大概流血了,但他感觉不到疼。
与此同时。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模糊了空间,却让时间被无限拉长,俞琬缩在角落里,她努力平复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能慌,学神经学的时候教授说过,恐惧也是会消耗大量体力的。
墙的另一侧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赫尔曼?”
只有铁锈般的味道传过来,在华沙的时候,他每次去剿灭抵抗分子回来时,带回满室都是这种气息,夹着雪粒和火药味儿。
女孩忍不住溢出一声带哭腔的呜咽来。
地面又震了一下,轰隆声浪涌过来,她的呼喊一出口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现在只有手中这打火机的光了,如果他能认出这个信号是她的话,如果他还能看见的话。
咔嗒。
幽蓝的火苗窜起,一瞬,又一瞬,火舌在黑暗中像垂死人的心跳似的。
倏然,一阵震动透过地面传过来,不像是轰炸的余波,倒像是脚步,她知道那种军靴叩地的节奏,和他的人一样总是冷硬的,可又和往常比起来急促凌乱很多。
就像她认得他半夜从书房回来,轻声轻脚挤进被褥时摩擦床单的窸窣,认得他带着脾气回到家,脱军靴时啪嗒的响声。
心跳一下快了起来。是他。
又一个炸弹投下来,整个走廊都倾斜了个幅度。
玻璃窗炸裂开来,克莱恩扶着墙闪避,另一侧露出的钢筋刷一下在他背上撕开道大口子。
男人转向最后一条楼梯时,一个幽蓝光点在二楼拐角闪了闪,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却又消失了。
理智在说这可能是失血过多产生的的幻觉。但某种更深层的本能却在血液里沸腾,那光亮实在太熟悉了是她给他的,陪他独自熬过东线最漫长的一百二十七个寒夜。
他冲向光源的姿势一定狼狈至极,背部的伤口被扯开,鲜血浸出军装,但疼痛被胸腔里如雷的心跳给淹没了。
“文?”
没有回应,他固执得凭着记忆朝那个方向摸,指腹划过墙面,直到触到金属表面的刻痕,最后一笔总是挂手的。下一秒,他碰到了更柔软的东西,她的指尖,温温软软。
直到他跪下来靠近了,才听到一声:“赫尔曼。”
她脸上全是灰,脖颈上还有道血痕,发髻散下来乱得不成样子
可眼睛亮得惊人,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收到ZZ和aa宝的长评,感动
aa:
上回一下子看到底后就好几天没来了,今天才看到,作者大大感到迷茫了。我觉得这本书是我在粉鲸鱼这里看到的最好看文之一了,人物性格鲜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情节环环相扣,还有伏笔,这样的书就算删掉所有的肉放在晋江发布都能成为热门。而且不得不说作者大大的知识储备真的很丰富,文中出现的好多词我都需要查阅才能知道。而且作者大大的历史素养也很高(本人以历史生的尊严担保),作者大大可千万不要放弃啊,这本好文一定要寿终正寝,最好再来几章番外
ZZ:
看文突然想到,虽然纳粹德国跟意大利结盟,但是在纳粹眼中,意大利人应该也算不上荣誉雅利安人吧?之前君舍有给索非亚绝育,那他会给利达也绝育吗?虽然生小孩不是女性的义务与枷锁,但是还是希望绝育这种事情不要成为每一个为了生存委身于权贵的弱小女性的惩罚。唉,每次君舍总在我沉迷于他美色的时候,给我来一拳打醒我
0176 逃亡(3000珠加更)
女孩才走了几步,克莱恩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右脚崴到了。
“能走吗?”
俞琬又踏了一步,膝盖又一软。男人已经背过身半蹲下来,军装被钢筋划开来,血染成了一大块暗色,她这样压上去,会加剧他背部伤口撕裂的。
“赫尔曼,你…”
他头也不回地打断,声音里带着点懒散的笑,“数到三不上来,我就用扛的。”
话音刚落,旁边的墙体就震起来,克莱恩反手扣住她腿弯,轻松一提就把人背了起来,女孩猝不及防扑到他背上,鼻尖撞上他后颈去。
让人安心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温热的,真实的。她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男人的后背很宽,俞琬环紧他脖子,把下巴放在他颈窝里,她的温热鼻息袭上来的时候,男人的呼吸也乱了一拍,把她往上掂了掂,托得更稳些。
“别怕。”
黑暗里,女孩拿着打火机给他们照亮道路,像是也预知了主人的危险似的,火苗奇迹般地再也没熄灭过,就着这点光,他们奔向地下层的方向去。
每踩一步,脚下的旋转楼梯就在咯吱咯吱地晃荡,走到一半的时候,一楼装饰柱悬空砸落,克莱恩几乎本能的转身,碎石雨被挡住了。
俞琬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她摸了摸他肩膀,指缝上都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