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管事的杜厨娘一定要留他们吃饭,从安济院嫁出去的小哥儿和姑娘不少,能回来看看的还真没有几个。不过她也不怪他们,都是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自己日子尚且艰难,又如何还能顾得上回来看看呢。

排骨可以留着之后炖了汤给娃娃们补身子,这些肉还是包饺子分给娃娃和老人们吃更合算,这样能确保每个人都能吃到。

柳鱼帮着杜厨娘和安济院的几个手脚还麻利的老人和面、剁馅儿、包饺子,李青山在外头院子帮着劈柴。不大会儿的功夫,李青山就被一群娃娃围上了。李青山与娃娃们聊着天,两方都有说有笑的。

这人真是,柳鱼听见动静忍不住笑了,走哪儿去好似都很受欢迎。

先前两次办席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些跟李青山年纪差不多的汉子都爱凑到他身边去,围着他说话。

不过他没想到,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跟小娃娃说到一块儿去。

也对,他幼稚死了,柳鱼心想。

杜厨娘和几个老人都跟柳鱼相处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柳鱼在安济院话不多,但总是做活最多的,若是与他讲什么事情,他总是温温柔柔静静地听着,却很少见他笑。她们虽都很喜欢柳鱼,但总还是觉着他性子有些冷。

现下看他眉眼间亮晶晶隐约挂着笑的模样,就知他成婚后该是过得不错且在家里能说上话。住到这里头的人了,哪个儿是少经历过苦难的,如今看到别人过得好都打心底里替人高兴。

“对了,那个佩哥儿你之后见过没?”杜厨娘问。

“上次在布铺门口遇见过一次。”

杜厨娘小声跟柳鱼说:“他是做了别人的外室!”

这林佩从安济院离开之前还吹自己嫁进富户要穿金戴银做少奶奶了呢,她当时就奇怪哪家瞎眼娶他那么个好吃懒做的小哥儿,后头一次在街上她偶然撞见过林佩两次,一打听,他原是做了别人的外室。

正经小哥儿谁去做这狐媚子的事!

柳鱼一听也有些意外,想起上次林佩当着李青山的面说他坏话的事还有些生气。不过李青山信他,他们如今心意相通,只要林佩别再出来烦人,他是懒得跟他计较的。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经营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帮着包好第一锅的饺子后,李青山和柳鱼一人尝了一个就算是吃过了,毕竟他们两人少吃一顿,安济院的娃娃和老人们一人就能多分一个饺子。

出了安济院的门,柳鱼才道:“我好饿。”

李青山看他,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都大声笑了起来。

柳鱼不常来县城,这回还是跟李青山单独来又不急着回去,李青山带柳鱼去吃了羊汤泡胡饼。

两碗汤和三个胡饼就要二十五文钱,柳鱼有些肉疼,李青山安慰他,“偶尔吃一回嘛。”

柳鱼狠下了心,这汤是能免费续的,他必要吃回本来才行,结果汤喝半碗吃了一个胡饼便吃不下了,最后还是被李青山给包圆了。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因着回去时板车上的东西就没那么重了,李青山推起来轻快,柳鱼便与他并行,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第50章

李青山回家后也没闲着,先去把之前订好的明后两天要用的毛猪收回来,接着就去说定的人家那里帮人杀年猪。

这都是地多过得相对富足的人家,家中人口多,杀的年猪自家过年的时候吃一部分,人情来往送一部分。

李青山家中不缺肉,所以他不让人用肉结算,一律收钱。二十文一头瞧着不多,一下午杀了三头也有六十文了。明个儿后个儿杀年猪的只会更多,年底这几天光杀猪就能赚不少钱。

他回家的时候,天已很黑了,柳鱼掌着油灯来给他开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虽是详细知道李青山的去向,但数九寒冬里,外头伸手都不见五指,年底歹人又多,柳鱼实在担心。

“给第二家收拾完我本来想走的,但那杨老汉非拽着我去他家。”李青山今个儿杀的三头猪都是杨庄的,杨老汉以前卖过毛猪给李青山,年纪又大了,拽着李青山只差撒泼打滚了,李青山也不好拂了他面子,便又去了他家。

柳鱼想象了下那场景有点好笑,问他:“饿坏了吧?”

“饿死了!”李青山顺手拴上大门,冲柳鱼撒娇。

柳鱼被他逗乐了,在廊下帮李青山照着亮,叫他把穿在外头做活的衣裳脱了,推着他进屋,给他端了饭食来。

都是在灶上保着温的,还热乎,卷饼配辣子炒肉,加上一碗热腾腾的筒骨汤,是很不错的晚饭了。

他吃饭,柳鱼他们在一边忙着和面。

过年了,外头做工的人要歇大晌,他们在家里做活计的也得歇,不然来年一年到头都会是劳碌命。除夕之前,蒸好馒头、包子这些主食,最起码得吃到年初五,都不必再动手。

所以这一次性和的面还挺多的,晚饭前,柳鱼他们就在忙,忙到李青山回来了都还没做完。

眼看李青山都吃完饭了,还有些活没做完,丛春花就催柳鱼赶紧跟李青山回房去,“歇着去吧,我看这些面蒸馒头、包包子该是够了,擀面条的明天再弄不晚。”

蒸馒头、包包子用的面是发面,要用老面做引子醒面的,擀面条、包饺子的面是死面,什么时候准备都来得及。柳鱼见状也不犟,就和李青山先回房了。

李青山牵着柳鱼在廊下走着,扭扭脖子、耸耸肩膀的,瞧着就是不太好受。

柳鱼另一只手伸到李青山颈肩出捏了捏问:“这儿疼?”

“嗯。”李青山点点头,“有点不太舒服。”

那可不是,家中只他一个汉子,外头的生计他要辛苦,家中的重活他也得担着,可其实他今年也才十九岁而已。

柳鱼有些心疼,待洗漱过后上了床,让他趴着,帮他按肩,松松筋骨,“要不明个儿歇一天?”

“不了。”李青山被柳鱼按着了痛点,闷哼一声,“年底歇一天抵上我年后歇三天了,不划算。”

“而且。”李青山抓住了柳鱼的一只手,香了一口,冲他扬了个笑脸,“广老板今天从我这里订了半扇肉,我不出摊,失信于人。”

说完,他用脸颊蹭了蹭柳鱼的手,像是安慰他,又像是撒娇,“就辛苦最后三天了。”

“老实趴着吧!”柳鱼睨他一眼,抽回了手,更用力地帮他按肩,好叫他更松快一些。

兴是太累,也兴是柳鱼按得太舒服,本还跟柳鱼说笑贫嘴的李青山很快就没声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