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正是用膳的时候,顾玉凝随着丫鬟去到前厅,祖母,父亲母亲都已经到了,陈宴和身旁空了个座,是给她留的。
顾玉凝过去落座,陈宴和转过头,眼含微笑,“姈姈回来了。”
顾玉凝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陈宴和又道:“玩的开心吗?”
顾玉凝不防他会当着祖母父亲的面问起这事,眼眸闪烁了两下,含糊其辞的点点头。
陈宴和挽着袖,夹了一块面前的鱼肉放到碗中,动作斯文的一点点挑出鱼刺,然后放到顾玉凝碗中。
贴心的举动让顾老夫人看着笑开了眼,“你让姈姈自己夹,没有这么惯的。”
陈宴和垂眼笑容落寞,又夹了一块鱼肉慢慢挑刺,“不妨事,等姈姈习惯我给她挑鱼刺,就不会想着去吃外头的鱼了。”
顾玉凝刚把那块鱼肉放到嘴里,听到陈宴和的话,差点没把自己噎着,连咳了两声来掩饰紧张。
顾玉凝脑子快速转着,陈宴和这是要干什么?这样的事,他难道要摆到桌面上来讲,他就不怕丢脸?
陈宴和拍着顾玉凝的后背替她顺气,“姈姈可是觉得这条鱼不合胃口?是没有外头吃的好吃吗?”
“咳咳,咳咳。”顾玉凝这下是真咳了起来,察觉到父亲看过来的目光,她头皮都炸开了。
顾玉凝偷偷瞪向陈宴和,看他一脸无辜担忧,第一次知道这人竟这么阴险。
愈发笃定,这人就是故意想报复她。
不退婚也是为了磨砺她。
“你今天去哪了?”顾崇文开问询问。
陈宴和也正看着她,薄唇缓慢启出一道缝,顾玉凝一个激灵,生怕他真说出来,父亲只怕得打断她的腿。
顾玉凝连忙在桌下握住陈宴和的手,陈宴和感受到柔软细腻的小手将他攥的极紧。
顾玉凝用只有两人听的到声音说:“我没有游湖也没吃鱼,就在茶楼坐了一下午,一个人。”
陈宴和自然知道她去了哪做了什么,只是不能总让她这么有恃无恐的气他。
他望向顾玉凝正说话的小口,透过嫣红的唇瓣隐隐可以看到瓷白的牙,粉色的舌。
含水的桃花眼里透出些顾玉凝看不懂的若有所思,她也无暇管他在想什么,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朝顾崇文半撒娇半解释的说:“父亲,我就是去茶楼坐了会儿。”
顾崇文没有回话,而是看向陈宴和。
见父亲更相信陈宴和,顾玉凝更气了,又不得不摇他的手,让他快说。
手被反握住,与自己握他的时候不同,温烫的热度瞬间透过他的掌心将她包裹起来。
顾玉凝蹙起眉,不习惯的往外抽,陈宴和没有用力,她很轻松就抽了出来。
“是我不好,原本答应了要带姈姈去凤来楼吃那的松子鲈鱼,结果临时要去翰林院。”陈宴和简单几句话做了解释,低眉望向顾玉凝,眼角微微弯起,“别生气了,明日我再陪你去可好。”
顾玉凝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脸恨得牙痒痒,笑面虎,就是个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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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顾玉凝又不信邪的试了几回,结果无一不是她落败吃亏。
“他就是记恨我,要报复我,你就说我有没有说错。”顾玉凝垮着脸,蹙眉絮絮念叨。
秦商羽在旁听得迷糊,“陈宴和除了不退婚,也没做什么啊,不都是你自己要去折腾。”
怎么看都是陈宴和一直在让着她。
顾玉凝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没好气的瞪她,“你还帮他说话,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
顾玉凝头一扭,隔着溪流水榭,望向男席处与众人言笑晏晏的陈宴和,清简的襴衫,青带束发,一身的书卷气,雅致的鹤立鸡群。
目光遥遥对上,顾玉凝气呼呼的对秦商羽道:“怎么没做什么,他到哪都盯紧着我,也不知在憋什么坏。”
秦商羽无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着提醒,“你就不觉得,陈宴和看你的目光即温柔又专注。”
顾玉凝又朝陈宴和看去,灼灼的桃花眼微弯,眸中水光缱绻,不笑也似含情,他远远朝着顾玉凝弯了弯唇,笑意脉脉的流转开,更为惑人。
顾玉凝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转开视线,接着与身旁的人说话。
顾玉凝轻眨着眼嘀咕,“他那双桃花眼,看谁不都一个样。”
她万分认真地看着秦商羽,“你不懂,最怕的就是这种坏藏在心里的。”
顾玉凝不开窍的样子让秦商羽无语凝噎,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应和道:“是是是,他可恶。”
顾玉凝细哼了声,这才算满意了。
陆翰林之女陆玥文从另一头走来,笑意嫣然的邀请两人:“我们打算去荷塘泛舟采莲,顾姑娘,秦姑娘可要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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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和与同为进士出身的褚时年正对饮品茗,一个丫鬟急冲冲跑进两人所在的亭子,满面焦急道:“荷塘有人落水了。”
褚时年连忙问:“谁落水了?”
“奴婢看到是顾姑娘。”
陈宴和神色间的云淡风轻顷刻收敛,起身拂袖走出亭子。
陈宴和步子走的极快,衣袍随之浮动的失了从容,荷塘边几个女子神色慌张的张望叫人,没有顾玉凝的身影,池塘中的人扑着两条手臂沉浮挣扎,身上穿的正是与顾玉凝一致的鹅黄色裙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