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萱低头,看到自己裙摆下暴露的乌青的膝盖,脸“唰”地红了。

脑海中,昨夜朦胧的片段开始溯洄。也许是梁津吃了滚滚的醋,又或许是她快要?去考察了,梁津昨晚格外折腾她,直接将?她翻过来,让她趴着翘起,她不太?喜欢这样,这样很深,一下下勾扯着某处,弄得她都不舒服了,哭着要?爬走,又被他握着脚腕带回来,期间他一直没有出去,而是实实地在她里面。

这样的后果就是,膝盖摩擦在桌面上,变得乌青。

“做瑜伽的时候摔的。”周萱重新将?小裙子捋好,红着小脸说。

唐厘看着她绯红一片的小脸,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学妹,你试试这颗喜糖,好好吃。”

周萱却被分了心神,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学姐东拉西扯的话题,脑海里想起的却是男人低哑的声线,以?及他撞上她的触感,严实的脉络。每次这样她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哭得越发厉害,想要?逃走,偏偏每一个节奏又都在男人的掌控之中,深深浅浅,直到她被扔上云端,浑身绵软无力。

窗外,飞机升空,飞上云层,地上的建筑和人,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色块,唯独,他每一次留在她身体里的触感,都是清晰又真?实的,被缓慢的凿开的触感。

到了陕城之后,一行人短暂在酒店过渡了两天,便?带着简单的吃住用具上山了。周萱背着卫星电话,跟在他们中央。

很多年以?后,她再?度回忆起这段上山考察的岁月,只觉得它辛苦而峥嵘,不失乐趣。她们着重考察了大熊猫生态圈,并和八十年代时的状况进行比较。

大熊猫的栖息地中,不仅生活着大熊猫,还有许许多多珍贵的伴生物种,它们之间相互影响,共同维持着生态系统的平衡。

在那里,有潺潺的、流动的溪水,长着珍贵的红豆杉和珙桐,她喜欢珙桐,远远望去像一树的小鸽子,就要?振翅欲飞。

看到长得好看的树木,路过的小动物,她会用手机拍下来,等有信号的时候再?将?图片发给梁津看。

浑身毛发发白?,头上长着两只弯角,眼间距宽得要?打车的是扭角羚。尾巴长长、像一条面包圈,毛发有棕有黑的是小熊猫...

不知?不觉中,梁津已经成了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美好的存在。

当然,这些?美景只能作为对艰苦考察生活的一点补偿。当置身于山野荒林之中,忍受着早晚十几度的温差,让树木的枝干劈头盖脸地刮过,穿着登山靴的两只脚在羊肠小道上艰难行进,并不便?利的吃饭条件以?及卫生条件,习惯生活在钢铁森林中受到现代条件庇护的大家,都有点不能适应最原始的环境。

周萱刚进山的头三天,就把小脚磨破了。圆润的小脚趾硬生生被磨掉一层皮,露出里面嫩红的血肉。

为了不耽误整个团队的考察进程,女孩简单地用创可贴贴在破损处,就把鞋子穿好了,照常走路。

她一直咬牙忍耐着,也不喊累不喊疼。她原以?为她来到这儿就解放天性?了,不会想念梁津那个折磨人的坏蛋,可有时候,在深山里,连续两三天手机都没信号,一点都不能和他说话,她还是会难过。

最好笑?也最气?的一次,是她的背包被树枝勾到破了,装着干粮的那一层“哗”地一下散开,干粮刷刷刷地掉进了深沟里,等她发现时,包里只剩下两片面包。

这两片面包,还是她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硬面包片。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等着吃完再?解决问题。可当她刚把包装袋撕开,正要?咬一口面包时,头顶的树干忽然荡过来一只猴子,长臂一伸,把她的两片可怜面包给抢走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泪腺忽然被启动了似的,女孩哭着点开手机,按了通话按钮。

说来也神奇,正好那天,她爬到了山顶,奇迹般地有信号,也奇迹般地打通给了梁津。梁津刚结束一场会议,看到是她的视频通话,心头一跳,立马接了。

只见视频那头,女孩小嘴一扁,哭得眼泪汪汪,边哭边抽泣着抹眼泪,

“我的面包被猴子抢走了。”

抱 飞奔过去抱住他

“面?包, 那可是我?最后一片面?包,什么破书包,连吃的都装不了还被?划烂, 什么破猴子?...”

那头, 女孩边哭边说, 眼睛红红的, 话说得?语无伦次,还拿小手抹眼泪。

看得?梁津莫名地心疼。

“乖, 先不哭,找点东西填肚子?好不好?你的师姐们呢,还有你的...”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 信号“啪”地就断了, 手机屏幕变得?漆黑一片。那头, 似乎还有她轻轻的抽泣声,让他心疼得?不行。

好好的, 干嘛要跑到山里去?

吃苦了受累了,他也不能?替她受着?。他可是连她来?亲戚时, 她的疼痛都恨不得?替她受着?。

那边, 周萱哭了一会,屏幕“啪”地黑了, 梁津那张熟悉的英俊的脸消失在屏幕里头,她吸吸鼻子?, 懵在那里。这是什么破信号。

她哭哭的感觉被?破坏了。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哭了, 哎。

就在这时,身边一阵草叶响动,原来?是跑到几十米开外捡拾熊猫粪便的唐厘回来?了。

唐厘脱掉一次性橡胶手套,大老远就看到周萱红红的眼睛, 像只小兔子?似的。

“哎哟哟,你哭了?”唐厘叫了起来?。她有点儿诧异,好好的,周师妹怎么还迎风落泪呢?虽说她连哭起来?都那么好看,像落泪的仙女。

“没怎么。”周萱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圈。将脸别过一边。

被?人看到哭哭了,害羞。虽然说梁津也看到了她哭,但梁津究竟是和?她十分?亲密。而且,也只有在梁津面?前,她会放肆地哭、大声地哭,痛痛快快地哭。因为梁津看了她哭哭会心疼她,她就想要心爱之人的心疼。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了。他看到过好多次她哭,也有好多次,是他把她弄哭的,弄得?她求饶,求他轻一点慢一点,求他快点结束,求他不要说那些老是让她害羞的话。

“干粮都掉光了?还有东西填肚子?不?”唐厘关切地问?,一边问?,一边预备着?将背上的包取下来?,给她拿吃的。

“没有了。”周萱吸吸鼻子?,眼巴巴地看着?唐厘从包里掏出一只大馒头。

唐厘就是陕城本地人,酷爱面?食和?各种大馒头。

“哎呀,这馒头有点儿硬了。刚出锅的时候还很暄软。”

唐厘看着?自己包在保鲜袋里的大馒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周萱现在和?她们同?吃同?住,穿着?同?一套登山制服,因为流汗的缘故发丝缠结在额头上,脸上也有被?叶子?蹭上的脏兮兮的痕迹,但她依旧很漂亮,很高贵,像一个应该睡在十九层鸭绒被?上,还能?感受到豌豆的公主。

这样的周萱,好像应该坐在法式餐厅里吃大餐,而不是在这里啃硬邦邦的大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