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和纪衡狠狠冷战到天明的女人, 此刻的心好像被浸在?了温柔春水中一般, 完全软了下来。
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轻轻垂了下来, 弯出了一道新月弧度, 眼中盛满了纪衡再熟悉不过的眷恋缱绻。
崔梦云的手贴在?了纪衡腰侧, 似撒娇又?似嗔怪,牵住了他皱褶起来的外?袍。
“那你以后别这样了,我真的很难过。”她?轻轻侧过脸, 让自己的左半张脸完全贴在?了纪衡的手掌之中, 身子也完全软了下来,靠在?了男人身上。
像一只小猫一样, 全心全意地依偎进了男人怀中。
崔梦云被哄好了。
对?纪衡来说,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更好哄的女人了, 只需要表个态, 甚至不需要道歉,她?就能毫无芥蒂地原谅他。
这就是崔梦云的“当局者迷”。
因为?救命恩人这重身份, 纪衡获得了崔梦云唯一的“偏爱”,任何理?论在?纪衡身上都是不成立的。
李元襄曾质问过崔梦云,纪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对?纪衡的爱,究竟是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崔梦云没能回答她?,因为?她?至今没理?解,分清楚这二者的区别有?什么?意义。
纪衡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她?的夫君,这世上,应当再不会有?人能超过纪衡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时?至今日,她?仍旧没有?改变这一想法。
……
两人维持着亲密无间的姿态没多久,崔梦云就从纪衡怀中抬起头,搭着他的肩膀,想要从纪衡身上退下来。
虽然马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但这样过于?贴近的姿势,还是让崔梦云有?些不自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她?想退,纪衡却不愿了。
他双手环成一圈,崔梦云一退,后腰就贴到了纪衡的手臂。
“夫君,先放我下去,现在?还在?外?面?呢……”她?被锁在?男人怀中,恍惚间还以为?是被猛兽圈在?了自己的领地中。
崔梦云软绵绵的发言并没有?引来纪衡的“怜惜”,甚至让她?被扣得更紧:“在?马车里,怕什么??”
正?巧,马车行?驶到了闹市街区,小贩的叫卖声接连传入车厢内,吓得崔梦云一个激灵,几乎怀疑有?人正?透过车帘注视车内的他们。
她?揪住了纪衡的衣领,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无声哀求了许久,才终于?叫纪衡软下心肠。
他略有?些无奈道:“怎的脸皮还是这么?薄。”
但总算是松了口,小心扶着崔梦云,让她?安稳坐在?了自己身侧。
纪衡又?拿起早上出门时?手持的那卷书看,崔梦云也从暗格中拿了从前?放的画册出来,两人各自静静看书,虽无交流,温馨的氛围却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
回到府上时?,天色已有?了几分暗沉下来的模样。
如?今天气?还没转暖,日头本?就偏短,又?碰上盛大婚宴,各家赴宴出行?的马车在?城内大排长龙的模样,也堪称十年?难得一遇的景观,能叫目睹的百姓津津乐道许久了。
但却让两人回程花费的时?间久了不少。
这样的宴会从来没有?人真的奔着吃饱去的,是以马车刚刚停下来的时?候,崔梦云的肚子就绞了起来。
她?按着小腹,唇色立刻白了起来。
纪衡如?往常一般先下了马车,等回头想把崔梦云扶下来的时?候,却看到她?扶着门框,眼神涣散。下一刻,整个人倒栽葱一样直愣愣地往下倒了出去。
若不是纪衡眼疾手快把她?接住,只怕这一下不在?脑袋上留一点疤是不会罢休了。
“阿云?”纪衡火速调整好抱姿,轻轻晃了一下,却发现她?只皱紧了眉头,毫无反应。
他心中一突,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马蹄声、下人说话走动?的声音全都离他远去,只剩下一些沙沙的噪音。
但很快,那一瞬的失神立刻被替换掉,纪衡也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片刻的失态,打横抱着崔梦云,就快步往正?院走去。
他边走,边尝试唤醒崔梦云:“阿云?阿云,还醒着吗?”
抱着一个人走路,抖动?的幅度是很大的,更不用说以纪衡当下的速度,能把一个刚刚吃饱的人直接颠吐。
崔梦云显然也不舒服,她?的左手还是紧紧贴在?自己的小腹上部,眉头蹙紧,额间有?薄汗析出。
她?的脑袋无力的靠在?纪衡的肩侧,苍白的嘴唇已经转成乌紫,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回应纪衡,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等纪衡终于?把崔梦云放在?床上,早已接到通知,在?一旁候命的老大夫立刻搭上把脉。
这样大的阵仗把崔梦云的侍女们都吓坏了,年?岁较小的知书和墨画更是当场吓出了泪花,躲在?帷幔后不敢出来,捂着嘴巴默默流泪。
纪衡站在?窗边,脸色沉沉,一言不发t?,通身戾气?缠绕。
大家本?就因为?崔梦云“横”着回来而人心惶惶,这会儿看到老爷如?此生气?,不好的猜测那是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流月气?喘吁吁地踏进了屋子,她?坐的那辆车要落后一筹,等她?下车的时?候,就只看到老爷抱着夫人步履匆匆的背影。
她?本?以为?是老爷又?“犯病”了,结果却被告知突发急症晕过去的是夫人。吓得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路狂奔,还把脚给崴着了。
现在?看到住家大夫已经在?为?夫人把脉,流月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的脚腕肿痛难忍。
可大夫还没诊完,流月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自己的脚伤,左右抹药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但夫人醒来若是找不到她?,那可比这脚痛更令她?难受。
那老大夫皱着眉,诊完脉,又?观察了崔梦云的面?色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今日是哪个丫头伺候夫人用餐的?”
流月赶紧一瘸一拐地上前?,小声道:“范大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