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梦云抱住瘫软的纪衡,眼泪混杂着?纪衡溅到她脸上的鲜血,浑身战栗不止:“快去请大夫!快!纪衡,纪衡你不要睡过去,醒一醒!不要睡过去!”
她拼命的呼唤似乎唤回了纪衡的一丝清明,他气若游丝地回答:“我、我这次可能会死了。”
“不行,我不允许你死!”崔梦云一动不敢动,生怕加重?他的伤口,只?崩溃着?和纪衡说话,“祸害遗千年?,你这个祸害不会死的,只?要你别睡过去!纪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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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我没死,你可以原谅、原谅我吗?”纪衡似乎想要逗她笑,拼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容,下一秒,嘴角就流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崔梦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不停地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纪衡嘴角的血迹,眼泪都快要哭干:“原谅,我原谅你!你别睡,你千万别睡!纪衡……别死啊……”
黑鹰和暗队很厉害,虽然这场刺杀来的措手不及,但仅仅半个时辰,他们就控制住了局面,所有刺客全部?伏诛。
这时候,范大夫才被匆匆请来,抢救纪衡。
纪衡伤的很严重?,背上长长的刀伤深可见骨,贯穿整个背部?,在范大夫为他处理伤势的时候,崔梦云才看见他身上深浅不一的老伤。
都是在肃北那一年?留下的。
范大夫抢救纪衡的时间?比刺客伏诛的时间?还要久得多?,整整抢救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把这棘手的伤势给缝合完毕。
但纪衡失去的血却补不回来,缝合完伤口后,纪衡的面色已经?白到吓人,唇瓣也失了颜色,整个人像是已经t??死了一样。
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起?伏,崔梦云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幸运的是,纪衡并没有发高热,这是好事说明情况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
饶是这样,纪衡也足足昏迷了两日,才终于醒了过来。
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整整三天没有合眼的崔梦云栽倒在了床前。
***
陈仲斯的判决没什?么意?外,夷三族。
不过他克亲克的很严重?,数来数去,竟只?剩下两个疯疯癫癫的妻子。
问斩之前,崔梦云去了大牢,最?后送崔梦缘一程。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谁也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崔梦云虽然来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很得意?吧?崔梦云。”嫡姐发髻凌乱,满脸脏污,却在看到崔梦云后,挺直了脊背,好像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不需要崔梦云回答,自顾自道:“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你唾手可得的东西,你一定很得意?吧。”
“你看我婚姻不顺、和离后还被崔家随意?抛弃;机关算尽,却得不到纪衡一个眼神;抛弃一切,好不容易攀上可以当我爹的老男人,却被连坐杀头,你一定很畅快吧!”
崔梦云没想到嫡姐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缘娘,我从未恨过你,也很同情你不好的遭遇。”
崔梦缘打断了她,冷笑道:“谁要你的同情!我只?想要抢走你的生活,你同情我,那替我死好不好?”
崔梦云的沉默引得她连连狂笑。
“你瞧,你根本不愿,少在那假惺惺了,你不恨我?可是我恨你!恨你一脸柔弱无辜的愚蠢模样,恨你天真地怜悯我,你明明是一个连给我提裙摆都不配的庶女,你凭什?么!”
崔梦云等她全部?发泄完了,才缓慢道:“可是缘娘,最?开始,这段姻缘本就是属于你的,我只?是被迫代替你上了花轿。”
她不想跟嫡姐说自己这些年?吃过的苦,只?是平静地将命运转动的节点摊开在她眼前
是你不要,我被迫捡了你剩下的。
怎么到头来过的不如意?,却全怪到我头上呢?
崔梦缘心里不清楚吗?她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等待死亡的恐惧扭曲了她的心灵,她满腔的惧、怕、恨、怒全都冲着?唯一会来看她的崔梦云而去。
但是现?在,最?后一个能由她发泄的借口也没了。
崔梦缘绝望地捂脸哭了起?来:“我只?是……我只?是想过更好的日子,我有错吗?我只?是不想被随意?抛弃,拼命展现?我的价值,想要做一个人上人,就这么难吗?”
崔梦云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饭盒留下,离开了黑到能让人发疯的大牢。
***
除了陈仲斯的判决,他的同党们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牵连,判决最?重?的是陆文黎,被判流放蜀地。这还是看在他主动出来检举陈仲斯的份上,减轻了一点罪名。
十多?年?前他和病殃殃的母亲从吃人的家乡逃出,如今,他又回到了故乡,以罪犯的身份。
他此生再无复起?的可能了,但细细想来,竟无甚遗憾,除了再不能见到那抹倩影……
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陈仲斯行刑的那一天,正是王式尧的下棺日。
王家当然不可能邀请崔梦云前来观礼,但崔梦云却不可能不为王式尧送行。
她穿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头戴绢花,隐匿在人群之中,一路从王家为他送行到城门口。
王式尧要被一路送回漾泉,送回王家祖坟,和所有王氏族人埋在一起?。
崔梦云在人群中哭得不能自已,等送棺队伍已经?完全消失在她视线中了也不肯回去,直到哭到竭力,整个人几欲摔倒,才被身后的男人稳稳接在了怀中。
纪衡陪了她一路,也算是为这个他从前恨的不行的男人亲自送行了。
……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的假象。
崔梦云仍旧没有松口要和他和离,但也不愿再回浦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