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终于听?闻消息的崔梦云派出流月赶来调停。

“王公子，夫人昨日刚生产，近些日子都无?暇待客，夫人说，希望公子您能安心回去准备春闱，等您的好消息。”

王式尧面?色一白，只听?到崔梦云已?经生了?的消息，连连追问?流月：“昨日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生了?？云娘现下?还好吗？”

不等流月回答，纪衡已?经以胜利者的姿态站了?出来，俯视着门外台阶下?的王式尧。

“王公子。”他加重了?咬字，让这?一称呼的嘲讽意味拉满，“没?听?见阿云的话吗？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像是终于得到了?“免死金牌”，身边的带刀侍卫也统一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威胁十足。

还没?等他得意多?久，流月又转身对着纪衡，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恭敬，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侍卫们全都竖起了?寒毛：“纪大人，夫人也说，让您不要在这?里纠缠她了?，如果您以后还想与夫人有所交集……”

崔梦云的原话是：“让纪衡快点?滚，不然他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与宝儿。”

但这?话崔梦云敢说，流月确实在不敢原封不动地传达。

她是在心里偷偷骂了?纪衡无?数句，但单独面?对纪衡的时候，她始终带有畏惧。

纪衡身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真的很怵人。

出乎意料的是，纪衡没?有立刻震怒，只有身上骤然冷凝的气势彰显这?话确实影响到了?他，很快又归为平静。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和善：“我与阿云的事由我自己与她说，你只管把那人赶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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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纪衡袖袍飞扬，转身往正院走回，把其?他人都落在了?身后。

侍卫们的手仍按在刀柄上，以示威胁。

不知是被寒风吹凉，还是被现场紧张气氛吓到的流月牙关战战，干脆跨出了?院门，引着王式尧远离了?那一排黑衣煞神?，准备小声叮嘱两句。

却被焦急的王式尧抢了?先：“流月，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还未足日子吗？”

王式尧早就将马婆婆告诉他可能生产的那几个日子背的滚瓜烂熟，算准了?，正好在春闱开考之前，能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他也能安心进考场。

结果昨日居然匆匆就发动了?？

他立刻就将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不会是因为我带着她出去逛集市……”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是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流月见王式尧已?经陷入了?自责，赶紧摆手解释：“不是的，是夫人在与纪大人交谈之后……才突然发动了?。”

那时两人到底说了?什么，没?有旁人知晓，流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王式尧把人送回来的时候，确实还好好的。

唉，她可怜的夫人，每次沾上纪大人，准没?好事。

“那云娘现下?如何?？”王式尧十分焦灼，身子一直侧向大门处，若不是那些黑衣侍卫仍旧虎视眈眈，他指不定就硬闯进去了?。

说到崔梦云的现状，流月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王公子，这?您不用担心，诞下?小姐后，夫人的精神?头已?经逐渐恢复，连马婆婆也说，夫人这?情况算是很不错的呢！”

她怕越说，反倒越让这?青年安不下?心，干脆匆匆留下?一句“夫人等您三元及第”，就一溜烟跑了?回去，让王式尧留都留不住。

大门立刻被侍卫们关了?起来。

王式尧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怅然若失。

浑身发抖了?许久的阿狗终于不再被黑衣煞神?们的“死亡视线”盯视，总算能松一口气，赶紧劝说王式尧：“公子，不如回去读书吧？正是关键时候呢，等您三元及第做了?大官，谁还敢像今日这?般对您！”

王式尧却动也不动。

阿狗没?办法，咬了?咬发痒的后槽牙，才道：“崔夫人也等您做了?官，带她脱离苦海呢！”

果然，“崔夫人”三字一出，王式尧终于有了?反应。

生平头一次，他肃下?眉目，亲手撕碎了?身上最后一点?少年的天真，沉声道：“回吧，阿狗。”

唯有入仕，才能改变今日这?般无?力的模样。

***

纪衡还没?踏入房门，就听?到崔梦云无?比温柔的声音：“马婆婆，她刚刚是不是笑了?？怎么这?么可爱！”

马婆婆呵呵笑了?起来，“宝儿小姐真的很乖，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哭，老身这?么多?年，也只见过几个孩子这?么乖巧。”

马婆婆不仅精研生产一道，对妇人产后坐月子也颇有心得，因此一般都是生产前一个月开始跟着孕妇，一直带到产后一个月，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空过。

李元襄也是从得知崔梦云要把孩子留下?来后，就帮她预约起了?马婆婆。否则就算临时得知有这?样的圣手，也很难约到马婆婆完整的两个月时间。

得了?马婆婆这?样一句话，崔梦云心中溢满了?自豪：“我们宝儿真的很乖，就算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也不闹人。”

男人愉悦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阿云，已?经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宝儿是小名吧？”

崔梦云快要溢出来的快乐迅速回缩了?一点?，她抬头看向纪衡，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还没?回去，不用上朝了?吗？”她问?得还算客气，但不耐烦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一切。

崔梦云不知道纪衡这?短短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面?对她这?样的冷嘲热讽也能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从前一触即发的阴晴不定，还能语调轻柔地回答：“最近不用上朝，我有很多?时间陪你。”

“嗯？”她愣了?一下?，未经思考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终于被罢官了?？”

这?话相当刺耳，但即便?这?样，纪衡仍旧很平静，像是看着家里调皮的孩子般，失笑道：“莫说胡话，只是领了?圣旨，代天子巡狩肃北，半月后启程。”

崔梦云关心道：“巡狩多?久？以后还回来吗？”

纪衡：“本?次巡狩，约莫一年期起，待到完成圣上旨意，便?是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