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誉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

“鸟儿飞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坐在树上,但我心想稍晚一点也要带你上来瞧瞧,看看这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像不像我们。”

“凑在一起,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但明明在人前,你我都不是热络之人。”

说到这,谢誉又停顿了一下,抚在苏意凝脸颊边的手稍稍用力,捏了她一下。

“可你没带我去看过。”苏意凝接过了话。

谢誉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那日过后,我母亲突然病重,带着我和兄长一同去了姑苏拜访名医,便错过了。”

“再后来,侯府败落,你父亲退婚,我便没机会再带你去看那两只鸟了。”

“当年离开金陵城之前,我曾在夜里又去过一次,坐在那棵树上,偷偷看你。但那时,早已不见了那两只鸟儿的踪影,连鸟窝都已不见。”

“好像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便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意凝将脑袋往谢誉的手心里蹭了蹭,两人自从成婚以来,便极少提起当年退婚之事,今日若非谢誉喝醉了酒,恐怕也不会再提起。

她一面将脸往谢誉的手心里蹭了蹭,一面朝他笑了笑。

“都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但咱们这不是,依然在一起吗?”

虽然错过了三年时光,但往后余生他们都会在一起。

谢誉忽然低头,吻了吻苏意凝的眉心:“还好我们依然在一起。”

只要他们在一起,那过去错过的那三年时光,便也不算辜负。

从前错过时光,往后余生,会一一弥补回来。

*

苏意凝的这处私产原先是她生母的嫁妆,她生母过世后嫁妆便一分为三,给了三个孩子,由苏老太太代为保管着。

后来兄长离世,他的那一份便也给了苏意凝和苏意韵姐妹二人。

她从前倒是没来过,只是命人种了片橘林,这次来时才发现这庄子占了大半个山头,后山那边还有一处温泉的泉眼。

这一日庄子里降了温,秋风瑟瑟,梧桐叶落。

苏意凝原是准备带着女使去后山处的温泉那泡一泡,暖暖身子。却不曾想,临行前出了意外。

那一日山里格外有些冷,谢誉闲来无事带着几名随从进了林子捕猎。

这样的季节,原是适合秋猎的。

但那一日山中霜降,气温极低,林子里有不少地方起了层薄冰,便不怎么适宜捕猎了。

谢誉临行前到没注意这些,一早便带着随从们出了门。

晌午时分,苏意凝正命女使备好沐浴所需的东西,准备带着去后山的温泉处,从外头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一名随从。

“世子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的马不知怎么受了惊吓,忽然发疯似的四处狂奔,世子一时不察,被马甩了下来。”

苏意凝什么心情都没了,紧张地站起了身,腿脚发软的往外头走。

“世子呢,带回来了吗?他伤到哪了?”

她急忙朝外头看去,方才同谢誉一起出门的随从此刻正抬着他往这边走来。

“回夫人的话,世子似乎磕到了脑袋,咱们得感觉请大夫。”

说话间,谢誉已经被人抬进了院子,苏意凝看着正不省人事的谢誉,眼前一阵发黑,也像是要晕过去一般。

文鸳一把扶住了险些站不稳的苏意凝,替她吩咐道:“别都聚在这边,分三拨人下山,分别去请大夫。”

苏意凝很快便回过了神,如今谢誉受伤昏迷,她万万不能乱,她稳了稳心神,道:“先去庄子里找一个大夫来应急,再去一波人去山脚下的镇子上请大夫,再去一波人拿着我的名符去宫里请太医。”

这庄子里养的大夫只能应急,往日里也主要是医治些头疼脑热的小问题,谢誉这种情况,他未必有法子。

但苏意凝又怕现在派人去宫里请太医一来一回耽搁了时辰,便先叫庄子里的大夫来瞧一瞧了。

谢誉的脑袋之前救她时便曾受过伤,那时他也昏迷过几日。这事一直是压在苏意凝心里的一块石头,她一直隐隐担心,那次的伤会不会影响谢誉。

庄子里的大夫很快便来了,苏意凝坐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夫人,世子从前是否受过伤?”大夫出声问她。

苏意凝点了点头:“之前后脑受过伤,但已经好了。”

大夫听闻这话,摇了摇头:“嗯,或许是之前的旧伤并未完全恢复,今日又添新伤。”

听到这话,一直跟在谢誉身边的随从下意识地开口:“我们世子四年前脑部也曾受过伤,每每变天之时便会头疼。”

“世子一直讳疾忌医,并不肯请大夫诊治。”

苏意凝站起了身:“四年前?是什么时候?与我退婚之后?”

随从点了点头:“是大公子遭难那日,那群匪徒虽然未伤世子性命,但也曾袭击过世子。”

竟是无差别攻击,不留活口吗?

但苏意凝此刻已完全来不及细想,她担心谢誉的伤势,连忙问道:“大夫,他伤的重吗?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摇了摇头:“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会误了世子病情,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但是最好不要轻易挪动世子。”

苏意凝点了点头,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命人将大夫送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