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姜羽那边的镇物是地宫建成之后才诞生,距今虽也年代久远,但由此可见这处阵法是后来者所布,一个能平安进出地宫,甚至对地宫格局没有产生任何影响的人能力远在盛萤和姜羽之上,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是迫不得已,宁可破坏阵法的完整性,也必须要以少昊来镇另一处。

盛萤忽然问:“如果没有少昊,没有另一处镇物,这里的风水格局本来该是什么模样?”

第78章

孟扶荞手持鱼竿坐在水面上静静钓鱼, 那根“无所不能”的桃木枝又成了负荷怨气与残魂的鱼竿。也不懂她跟盛萤哪儿来的自信,偏认为这么点长度的钓鱼竿,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血尸, 就能将水面之下一米多近两米长类似鱼的东西给钓上来。

钓鱼是个漫长且需要耐心的过程,相当消磨时间, 孟扶荞的耐心并不是很足,她一只手捏着钓鱼竿, 一只手撑着下巴, 看着像是发呆其实竖起了耳朵在听盛萤说话。

判官的声音很冷清, 像是风穿过蔚然竹林,孟扶荞便就着这个声音来钓鱼,心上稳稳的,手也稳稳的。

“对了, 谢鸢曾经跟我说过, 此阵名为九曲, 黑白垫道, 天帝镇生死二门,代表的是轮回路。”孟扶荞的目光还是放在水面之下, 两条身形巨大的鱼游动起来相当灵巧,它们确实对饵很感兴趣,却始终观察徘徊, 不肯靠近。

“我开始以为她说的是眼前这座阵, 现在想想似乎不对,一座出不去的庙宇,一个宵烛, 可谈不上什么蜿蜒曲折, 也与轮回路相差甚远。”

谢鸢和孟扶荞说的话都属私密, 那时盛萤没有意识,自然什么都听不到。

孟扶荞钓鱼的地方距离盛萤其实很近,后者几乎一抬手就能摸到血尸头顶,但现在盛萤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她只想把孟扶荞揪成个地中海,“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不久前还死着呢!”孟扶荞气哼哼地抬起眼睛,“你对死人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

“对不起,我忘了。”盛萤立马改揪为拍,轻轻地轻轻地拂过孟扶荞头顶。

罪魁祸首宵烛随即迎来了上下两道瞪视的目光。

宵烛:“……”我刚刚还是反派呢,你们对反派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

“谢鸢是谁?”姜羽那边还糊涂着呢。

孟扶荞刚想说话,却被盛萤抢先一步,“一个只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足够可信。”

解释听起来含糊不清,但姜羽想要的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保证,她不认识谢鸢没什么大不了,地宫中又出现了一位神秘人物也没什么大不了,是敌是友这一点却十分关键。而盛萤这一路上刷了不少姜羽的好感,她说信得过,姜羽就能放下心。

“天帝镇生死二门,是不是说原本的九曲阵中就有两尊神像,一尊颛顼大帝,封印着宵烛,”姜羽十分礼貌,在提起前辈名字时还冲对方点了点头,“另一尊少昊大帝,里面是空的?”

的确如此,但这样合并在一起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建造这座地宫的人在最初应该就知道正殿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起变化。”开口的是应殊然,她轻轻踩在碎瓷片上,瓷片在鞋底擦出吱嘎声响,随后崩坏了一个角,而盛萤这边也有瓷片跟上,未出声地开裂、崩坏,碎片落地。

血尸的嗓音很适合这些古老的话题,飘忽又有些淡淡的沙哑,比孟扶荞的要厚重些。

她之前总是将喜怒都写在脸上,白纸一张,特别好懂,这一刻却像本积累了千年的禁书,艰深晦涩。

“所以只建造了正殿,在一开始并没有偏殿。”应殊然的声音还在继续,“直到有东西填入少昊神像,一阵分作两阵,生死二门各成倒影,正殿就成了偏殿。”

“那为什么……”姜羽想问得是“那为什么地图上标注了偏殿的位置。”

她之所以没有将这句话完整问出口,是因为地图经过了拓印,缺少了很多细节,她没有见过原版,也不知道原版究竟有多古老,上面标注了什么,最终又为何毁去。

如果原版是在偏殿形成后才绘制,那偏殿肯定占有重要部位,而消失的正殿则意义不明。

水波在脚下慢悠悠摇晃,白色的那条鱼已经开始试探饵料,孟扶荞屏住了呼吸,有那么一瞬她感觉水中的鱼抬了下头,眼神没有落在面前的残魂上,而是看向了自己。

孟扶荞清楚知道水中之物并非真正的鱼,甚至不算活物,看自己一眼也大概率是无意识行为,但就在刚刚那一刻,孟扶荞有种透明感,有种心思全被看穿了的透明感。

她握着桃花枝的手一紧,随后鱼就上了钩。

雪白色的身躯远没有想象中的斤两,孟扶荞收线将它拽上来时直上直下,未曾甩出闪亮的圆弧,就连带出的水都很少,顺着鱼鳞便全部滚落了,而鱼身则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体积变小,怨气重新绕回桃木枝,而鱼则被孟扶荞拽住了尾巴。

它是活着的,却不挣扎,感觉是故意上钩。

无论刚刚在纠结什么事,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扶荞身上,就连宵烛都不相信这东西真能被钓上来,还是如此轻易就被钓了上来。

“我这边的鱼也少了。”姜羽盯着看得同时,不忘更新一下状态。

既然只是借助鱼的形态而非真正的河鲜海鲜,自然没有腥气,孟扶荞盘腿坐着的时间有些长,这时候已经全麻了,她缺乏类似的经验,所以不太敢动,保持姿势拎个鱼,要不是怕手机摔坏了没带进来,盛萤简直想给她拍个照片,炫耀劳动成果。

白色的这条已经出了水,黑色的那条仍在水下,它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失去同伴在情理之中。

过了老半晌,应殊然才用她那种充满故事性的声音道:“这东西钓出来有什么用?”

全场一片沉默。

孟扶荞理直气壮:“不钓一下怎么知道没有用。”

眼前一堆烂摊子,从宵烛到判官的半成品无法被超度,到重叠但出不去的偏殿,以及不知道如何才能现身的正殿,眼看两位血尸又要吵起来乱上加乱,姜羽赶紧捏着应殊然的指节转了转,血尸“哼”了一声,“就知道管我。”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剖开鱼腹看看。”盛萤提议,“秦末,大泽乡起义,便以鱼腹藏丹书,虽然当时只是为起义添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但这样做未必没有先例。”

她话音未落,孟扶荞就直接将桃花枝插进了鱼腹中,鲜血四溅,孟扶荞偏头也只让开了小部分。

姜羽:“……”

这种光影下她不太看得清盛萤那边的情况,但不知为何,脑子仍是查漏补缺,进行了一番丧心病狂的画面放送,她甚至打了个寒噤,在明知捂眼睛也没有用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来了个双层加盖。

这条鱼模拟得很神奇,说是活物吧没有任何味道,像是空气里抽出来的一团空气,也没有温度不是指冰冷的没有温度,而是一种同化,这条鱼跟孟扶荞的温度是一样的。

孟扶荞现在是普通人,指尖、指根、掌心、掌背的温度都不同,但不管碰到哪一处,她都察觉不到自己和鱼的区别。

说不是活物吧,有内脏,会出血,出血量还不小,血色赤红,桃木枝的一头用刀削过,仍然不够好用,插进鱼腹中受到的阻力很大,还有一些细小的鳞片会随着孟扶荞的动作轻微炸起。

十几岁的孟扶荞比她长成之后要圆润许多,脸上的线条都有着钝钝的弧度,此时溅了血,这些血和鱼差不多,也是一点味道一丝温度都没有,只能衬得孟扶荞眉眼跋扈,仿佛杀鱼是一件快乐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