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判官是负责超度原告的,抛下原告自己乱逛倒是第一次,盛萤早就想这么做了,毕竟衙门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什么景色都有,空间和时间全不受限制,只是原告、被告一般情况下都很缠人,判官就算到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也只能埋头工作,根本没有机会领略所谓的自然风光。

“血尸们都躲着呢?”盛萤忽然问孟扶荞,“你们不是一靠近就会想要自相残杀吗?”

孟扶荞宁心静气好好感受了一下,“大概是你太香了的原因,把我那些好吃的同族都比下去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应殊然见到自己时一点打架的欲望都没有……判官太香了,别人都是过客,爱不爱的先放一边不说,盛萤要是死了,孟扶荞为了这口吃的都能跟着她去死。

但孟扶荞不想狩猎,不代表其它血尸也能规规矩矩,陈家村实在不够大,就算血尸们此时此刻还能压制欲望,时间一长或是距离上再有所靠近,都有可能导致天平倾斜,继而陈家村变成斗兽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血尸好斗、好吃、好杀,你们判官又没这些乱七八杂的毛病,把她们叫出来商量一下不行吗?”孟扶荞提议。

盛萤瞥了她一眼,“你说的简单,陈家村再怎么小也是个村子,在这么大的村子里找几个陌生人并且逐一通知……我会累死。”

她说的“累死”并非夸张,纯粹的陈述事实。

用符纸当然也不行,陈家村的血尸们都处于应激状态,现在要是有符纸这种东西靠近,轻则把纸毁了,重则当成挑衅,可能马上打起来。

“村长家里应该有手持的扩音喇叭,”谢鸢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她这个“陈家村创始人兼老村民”的身份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带你去找找看。”

可就在这时,孟扶荞像是忽然间回忆起什么似得拽住了盛萤手腕,“不能去!”

作者有话说:

拶刑:古代夹手指的惩罚

第181章

孟扶荞手上的力气有点大, 却只够拽住盛萤,没有对判官造成任何疼痛和伤害,她还挺知错就改的。

“为什么?”盛萤问, “你想起什么了?”

孟扶荞沉吟片刻,“也不算, 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你不能去。”

记忆可以缺失, 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伺机而动, 因记忆产生的感觉却很尖锐,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有如芒刺,横亘在孟扶荞的心里。她想了想又道,“你别去, 我去。”

“可以啊。”盛萤点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

村长家不远, 就在祠堂的西南方向, 靠近一条小溪,走过去只要几分钟, 盛萤还是拖在队伍的最后面,跟巫罗走在一起,她的脚步很慢, 陈家村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因为避世所以不用讲究章法,桃树直接从道路中央长了出来,枝叶茂盛, 正是开花的好时候, 感觉空气都是粉粉的。

盛萤折了一堆捧在手中, 桃花精致,桃枝还有另外的用途,见巫罗看着自己,盛萤还分给她一束。

巫罗:“……”

她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陈家村绝大部分都是泥地,别说下雨,就是早晚水汽过重都会显得泥泞,桃花落了一些在地上,盛萤的脚踩上去就会往鞋底沾,她觉得还挺有意思,专门踩有花瓣的地方。

巫罗给她列举:“譬如孟扶荞为什么不让你去村长家,她是不是有阴谋,譬如陈冉说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再譬如……你马上就要成为生桩了,不害怕吗?”

巫罗和谢鸢看起来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谢鸢喜动,巫罗好静,但骨子里仍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盛萤刚才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是谢鸢在跟自己说话。

“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盛萤本来不想好好回答,想起谢鸢,又想起小时候做功课不专心被鸡毛掸子敲背的感觉就忍不住笑起来,愿意好好回答了,“就像陈冉说的,连怎么做我们都不知道,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巫罗:“……”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十巫总是掌控欲很强,凡事脱离预期都会出现不太妙的结局,所以巫罗的心总是悬吊着,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干预,是因为她也技穷,没有干预的办法,而且到了她这个年纪,很多时候力不从心。

队伍的最前端已经到了村长家中,盛希月也想凑热闹,一股脑的往前钻,小玉拽都拽不住,巫罗这个年纪力不从心,盛希月这个年纪就是精力旺盛,之前还在担心自己会被活埋丢了小命,这会儿又将此事忘了个干净,什么都有一试的勇气。

村长家从外面看像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开着烟囱、窗户和门,小的有点可怜,感觉一个人在里面都转不开身,实际走进去还算宽敞,甚至有隔间,分了厨房、客厅和卧室。

村长人不在,魂也不在,所以连门都不用敲,孟扶荞更是一进来就开始“大肆搜刮”,翻了半天,没有翻到谢鸢说的大喇叭。

东西没找到,孟扶荞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却愈演愈烈,盛萤明明没有跟进来,甚至离得还很远,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感觉没有得到丝毫缓解,直到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村长卧室……

卧室简陋,里面就一张床一张书桌两张板凳,唯一的装饰物挂在南墙上,是幅画,像是怕沾灰,所以用白布蒙着,孟扶荞刚踏进来,画上的白布便随之滑落,像是这幅画故意要将自己展示给她看。

画是水墨画,留白多,很是潇洒写意,云和山界限分明,隐隐的还能看到雷霆,但漂亮归漂亮,就是没什么特殊。

孟扶荞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画很像是她自己的手笔,就像应殊然擅长做饭,孟扶荞也有所长,她画画一直不错,只是从陈家村出去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不想动笔的感觉,最多也就是在盛希月的童话书上用蜡笔涂个小人。

她一直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就拉倒的脾气,对画画提不起兴趣很正常,她有时候除了杀光所有人,吞了所有魂魄之外,对其它一概不敢兴趣,可是看到眼前的东西,孟扶荞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再画画,是因为留下了一张令自己十分厌恶的作品,只要她一提笔,这种厌恶的感情就会在潜意识中泛起,孟扶荞当然不愿再画。

“这幅画有什么古怪吗?”谢鸢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村长的大喇叭就放在书桌上,一进卧室门就能拿到,孟扶荞却看都不看,直奔南墙上的这幅画。陈家村对谢鸢来说只是一个落脚之处,在外面走累了才回来休息一两天最多半个月,从巫罗休眠,到陈家村彻底覆灭的这段时间里,谢鸢更是只回来了一次,呆不到两天又走了,至此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而陈家村的村民将巫罗和巫谢视为“神”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平常也不说邀请串个门之类的,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聚集到祠堂来说,所以谢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她跟着孟扶荞看了一会儿,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沉郁,像是一潭化不开的雪水。

谢鸢问:“是谁画的?”

孟扶荞摇摇头,很理直气壮地骗人,“不知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这画中分乾坤,有两个阵法,”谢鸢伸手,照着半山腰的地方画了一道,“地上这个困仙,天上这个锁龙,两个阵法要是一起张开,你们血尸都逃不掉。”

“孟扶荞,这张画是你画的吧?”

“都说了我不知道,”被戳穿了孟扶荞也一点都不心虚,“我的记忆被陈家村这些人搅和得乱七八糟,还丢掉了许多,关于这张画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孟扶荞,你可是血尸,我们制造出来的第一只血尸,你要是不愿意配合,陈家村的人就算再多出两三倍,也对你无可奈何。”谢鸢很了解血尸,尤其了解孟扶荞,在血尸尚未点睛之前,十巫暂代判官之职,曾经和孟扶荞合作过一段时间,怎么说呢……只要孟扶荞不愿意,哪怕她处在没有点睛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十巫也没办法强迫她做任何事。

“就算是我自愿配合的吧,”孟扶荞的话听起来非常气人,“但我已经不记得了,况且陈家村不是你跟巫罗的杰作吗?我配合它们,它们也在配合我,既然是同流合污,你跟巫罗也未必能摘得出去。”

谢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