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焖烧的过程麻烦,每年存的量都不多,我只能吩咐下去,陵户们谁有精力谁去做。”崔陵长不怎么上心?,齐王陵没什么缺的,去赶集一为凑热闹,二为粉条、澡缸和睡袋,这三样买回来,陵里就?什么都不缺了。

陶椿当时?没说话,她在齐王陵住两天后,提出跟崔陵长合作事宜。黄酒由齐王陵提供,再由齐王陵的陵户送过去,焖烧黄酒这一步以及焖烧过程中的陶罐由安庆公主?陵承担,售卖也由安庆公主?陵负责,届时?焖黄酒卖出去,双方三七分账。而且她还承诺,分到齐王陵陵户手上的银子?不会低于他们单卖黄酒的价。

崔陵长闻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陶椿当即拿到焖黄酒的方子?,双方签了契纸后,她提出辞别。

离开的这日,崔陵长安排人送他们上山。

“崔陵长,多谢款待,还请留步,不用?再送了。”眼?瞅着要上山了,陶椿止步寒暄,“我们这就?回去,我在安庆公主?陵恭候崔陵长前去做客。”

崔陵长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先前说去安庆公主?陵的话只是客气话,没想到这个陶陵长却当真了,他想了想,郑重?答应:“行,四月或九月,我必去拜访。”

“再会。”陶椿说。

说罢,她牵着牛往山上走。

崔陵长的目光落在她和另外三人身上,跟齐王陵陵户的穿着不同?,他们身上所谓的羽绒服看着轻飘飘的,这些天也没见他们叫过冷,鸭毛鹅毛做的袄裤难不成?比羊皮狼皮还暖和?

“爹,回去?”崔大郎问。

“回吧。”崔陵长转身,他感叹说:“这个陶陵长还挺有几分本?事。我听说她这几天在陵里到处转,还热情地跟陵里的陵户交谈,她都说了些什么?”

崔大郎还真去打听过,他有些纳闷,说:“都是些零碎的话,她夸咱们陵条件好,给陵户们提议在稻田里养鸭养鹅,说是鸭子?能吃稻田里的水草,陵户们不用?拔草了,鸭粪鹅粪还能肥稻苗,最后鸭绒鹅绒还能拿到集市上卖。”

崔陵长:……

最后一句才是她的目的吧!

这个陶椿,陵长当得真够用?心?的,有她衬着,他怎么像个碌碌无为的昏官?

崔陵长回头看一眼?,嘀咕说:“我明年四月去安庆公主?陵一趟,看看在她的带领下,安庆公主?陵比齐王陵强出多少。”

齐王陵的陵户一路把陶椿四人送出杉木林,再往上,山道上遍布积雪,不再方便行走。

送到此处,他们原路下山。

陶椿从怀里掏出装焖黄酒的酒囊,她喝两口暖身,说:“走,今夜不休息,我们走下雪山再找地儿睡觉。”

另外三人没意见,邬常安说:“你?骑牛背上,我牵着牛走。”

二堂哥闻言也让石慧坐上去。

“骑牛背上冷,在地上走还暖和些。”陶椿自己牵牛,先一步踏进雪地,“走吧,别耽误了。”

迎着风雪往山上走很艰难,但下雪天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哪怕到深更半夜,遍布积雪的山道也看得真切,不会被绊倒。

三更天时?,四人牵着四牛翻过山脊,过山脊时?,四人差点被寒风掀翻。

“累死了累死了……”石慧呼哧呼哧喘粗气,“我要累死了。”

二堂哥把她掀到牛背上,嘱咐说:“你?注意,牛要是滑蹄了,你?赶快跳下来。”

“你?也骑牛背上?”邬常安问陶椿。

陶椿摆手,她还能坚持,毕竟她是常在山里山外行走的,体力要好一些。

迎风坡的积雪更深,陶椿深一脚浅一脚踩进去时?,她灵光一闪,她要是会滑雪,冬天出行可?就?省时?多了,尤其是下坡,估计一柱香的功夫就?滑到山脚。

有这个念头挂心?,接下来的路程好像没那么累了,陶椿一路琢磨,脚上还时?不时?滑一截,走出冰雪覆盖的山坡时?,她心?底还生起一股遗憾。

走到山底时?,天色大亮,人牛俱疲,陶椿和石慧打起精神生炉子?煮羊肉汤,离开齐王陵时?,崔陵长的媳妇给他们装了一壶炖羊肉。

等邬常安和二堂哥把吊床绑好,羊肉汤也沸腾了,四人就?着羊肉把剩下的焖黄酒喝完,二话不说钻进睡袋里睡觉。

一觉睡醒,天边挂着落日,邬常安把另外三人喊醒,他惊奇道:“山的这边有太阳,山的那边在下雪?”

陶椿迷迷瞪瞪看一会儿,又倒了下去,她慢吞吞地问:“有人冻病吗?”

“我有点鼻塞,好在没发热。”石慧瓮声瓮气说,她哀嚎一声:“是我自不量力了,我高估我自己了,要是一直是风雪天,我觉得我要冻死在路上。”

“其他的陵没隔这么远,像定远侯陵、后妃陵、福安公主?陵都是一天就?能到,早上出发,夜里就?到了。”邬常安接话,“我下去热羊肉汤,今晚在这儿再歇一夜,我们明早再动身。”

吃饭时?,陶椿告知她的滑雪计划,若是滑雪技术能练成?,下次雪天出行,早上出门?估计不等天黑他们就?到另一个陵了。

……

五天后,陶椿四人抬着挂满熏鱼的长杆回到公主?陵,一来一回,耗时?半个月。出行半月收获颇丰,除了从齐王陵带回来的生意,他们四人带回六十七个羊肠套子?和二百七十条熏鱼。

熏鱼每户分五条,剩下的四十五条两家平分。

回到公主?陵,陶椿和邬常安立马一心?扑在做可?折叠水盆和滑雪板上。邬常安精通木活儿,也了解木头的韧性,陶椿把滑雪板交给他琢磨,她则是带着小核桃用?骨胶和松香分别粘合油布和鼠皮,看哪一种延展性更好。

两个水盆做好的这日,小核桃坐在火炉旁边烧水,手上拿根炭条比着地上写的字一笔一划地模仿。

“婶婶,你?说十一月的集市,录事官们会进山吗?”小核桃问,“他们要是会进山,桃姨会不会给我们写信托他们捎来?”

陶椿说不准,不过她猜哪怕冬月不下雪,录事官们也不会再进山,除非是陵户们的俸禄有音信了,他们才敢大摇大摆进山卖货。这半年来,尤其是入秋后,录事官每次进山必被陵户们拽着打听消息,挨骂的时?候可?不少。

陵户们盼着发俸禄,盼着拿银子?,她倒没多少希冀,她心?里清楚,欠发的俸禄发下来之日,朝廷必会用?其他东西再把银子?收走,不是盐糖就?是布。

两个硬挺的水盆反复折叠后再展开,陶椿把水盆拿起来仔细检查,折叠的地方凹痕明显,像是老树皮上的纹路,好在里料是鼠皮,外料是三层油布,都是真材实料的东西,凹痕处并没有断裂。

“婶婶,水开了。”小核桃喊。

陶椿提铜壶倒水,开水注进水盆,骨胶和松香烫软,僵硬的水盆舒展开。

小核桃凑过来蹲下,她看得仔细,盆沿没有水珠出现,盆底也没有水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