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对上,纪云蘅又觉得他熟悉了,方才否认的念头开始动摇,认真地盯着,想寻求他的回应。
但男人?眸色平静,便是看见了她也没有半点?反应,因?此?纪云蘅又觉得他不是,若是良学的话,一定会跟她打招呼的。
纪云蘅想着,将仰起的头低下来,又捻了一块糕点?吃,再?抬头的时候,戴着面具的人?已经不见了。
二楼雅间里,有人?敲门,许君赫自挑空的阳台走进来,随手勾了下边上的帷帐,低了低头进了房内。
他一边摘了脸上的面具一边道:“进。”
“殿下,纪家二公子带来了。”
殷琅缓步走进来,身后正跟着纪远。
许君赫在柔软的窄榻处落座,随手拿起面前?的酒壶,往杯中倒着,声音轻慢,“远公子,几日不见,瞧着气色又好了许多。”
这属实?睁眼说瞎话,纪远这些日子快被折磨疯了,一面被人?轻视鄙弃,一面绞尽脑汁寻找与许君赫搭上话的机会,整宿整宿睡不着,因?此?消瘦了许多,精神也极差。
所以接到皇太?孙的人?请他来万花楼的时候,他恨不得把马屁股都抽烂,几乎飞过来。
纪远踏进门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皇太?孙喜欢跟谁玩,讨厌谁出现在眼前?,都是随性而为。
纪远深知自己这样的末微身份,想向皇太?孙讨个理由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为今只有讨好他,顺着他的心意,或许还有可能像之?前?那样,跟着他一同游玩。
这十日他几乎跑断腿,面子尽数丢光,仍无法见到皇太?孙一面,他知道究竟有多难。
若错过了今日,日后怕是再?无机会能与皇太?孙说上话了。
纪家的荣辱在此?一举。
纪远赶忙走过去,跪在桌前?,小心翼翼道:“殿下,让小人?来给你斟酒吧,这十余日没能在殿下跟前?伺候,小人?难受得很。”
许君赫放下酒壶,一抬脸,俊美的眉眼俱是笑,“你又不是太?监,作何要在我?跟前?伺候?”
殷琅慢步走过来,将酒壶提起,温声道:“远公子请坐,还是让奴才来吧。”
纪远的脸窘迫得一阵红,说:“小人?不敢逾矩,就这样坐着吧。”
许君赫握住他的胳膊,缓缓往座上拉,语气倒是轻松随意,“今日我?来只为寻欢作乐,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想找个合得来的朋友一同喝喝酒,赏看美人?,再?尽兴而归。远公子应当不会扫我?的兴,对吧?”
纪远听着,紧忙顺着这力道起身坐在了窄榻上,应声道:“是是是,殿下能找小人?来,是赏了小人?天大?的脸面,小人?定会陪殿下喝到尽兴。”
“这就对了。”许君赫往后一靠,吩咐殷琅,“倒酒。”
虽是白日,阳光高照,可阳台处的帷帐被落了下来,层层叠叠的重色遮了光,雅间里只有几盏暖色的灯照明。
光落在许君赫的面上,晦暗不明。
他面上的笑不全然是笑,或许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细细看去,会在不经意间窥得一二分算计。
只是纪远这会儿紧张又害怕,出了一身的汗,满心满眼只想着如?何讨许君赫欢心,再?重回十多日前?的风光,完全没察觉那些不对。
第 19 章
纪云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柳今言。
她正坐在客席上张望时, 恍然看见有个姑娘坐在二楼的高台处,两条腿穿过栏杆之间?的缝隙垂下来?,因穿着半透明的蓝纱裤子, 细嫩的白腿若隐若现。
她脚腕上都串了银铃镯, 没穿鞋子,晃动的脚带着?铃铛一起响,脆生生的,引得下方的客人总笑着?抬头看, 还有?人高声说话?, 想引起她的注意。
柳今言却兴致缺缺,趴在矮栏杆上往下张望,眼眸转来?转去, 并不为任何人停留。
纪云蘅看见她之后,马上站起来?, 对苏漪道:“姨母, 我上去一趟。”
“你去哪?”苏漪颇为惊讶地看着?她。
“去找我的朋友。”她煞有?其事地回答。
“你头次来?这里, 怎么会?有?朋友?”
“先前在花船节遇见的。”纪云蘅将身子微微倾下来?,挨上苏漪的脸边, 指了个方向?,“在那里。”
苏漪顺着?她指的地方一瞧, 就看见了那个晃着?银铃的姑娘,讶然道:“这是游阳舞姬呀。”
纪云蘅点头, “她说过是从?游阳来?的。”
苏漪瞧着?柳今言生得貌美,姿态懒散, 面对那么多觊觎的目光仍旧泰然自若, 这番气度显然不是寻常舞姬。
游阳的瘦马天下闻名,乃是自幼精心栽培而?成, 吃穿用度都是极奢贵,在各方面都培育得相?当出色,平常男人便是豪掷千金也无法拥有?,这一类瘦马都是供给达官显贵的。
而?纪云蘅所说的那位朋友,怕就是这样的瘦马之一。
此番女?子大?多薄情,怕就怕纪云蘅热情而?去,败兴而?归,贴个冷脸。
苏漪拉起纪云蘅的手,低声劝道:“佑佑,游阳舞姬今日来?这里可不是游玩,她们忙着?正事呢,你贸然前去岂非打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云蘅望着?柳今言,“可她看起来?不像在忙着?。”
苏漪又道:“若是她闲来?无事,又真心拿你当朋友,看见了你,自然就会?来?找你,何须你去找她呢?”
纪云蘅听着?,慢慢就坐了下来?。
她想?起了方才那个看起来?很像良学的人。
因那人没有?与她打招呼,所以纪云蘅认定他不是良学,可反过来?一想?,会?不会?他就是良学,只不过是不愿在外面跟她打招呼呢?
纪云蘅喃喃道:“姨母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