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听到动静的人四散开来,林子霁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到呼吸开始费劲,手脚发麻,腹部渐渐疼痛起来,向内脏扩散。

景钊的手上满是血,似源源不断地水流从林子霁腹部涌出,雪白的毛衣被鲜红浸透,却比雪地上的曼珠沙华还要恐怖。

林子霁疼的发不出声,满头冷汗,血腥气混掉了景钊身上的味道,他有点想吐,但剧烈的痛让他口水也不敢咽。

景钊声音不稳,把他抱在怀里安抚:“别怕,别怕,救护车马上来了……”

林子霁感觉自己在抖,也可能是景钊在抖,好像景钊更害怕一点。他精神恍惚,到最后分辨景钊说话都费力,只能隐约看清他的嘴在张合还有凄红的双眼,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

第3-16章 “我可以帮你。”

进医院那么多次,抢救室却是头一遭。

那一刀不算浅,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和大血管。林子霁被打了麻药,高高的遮挡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轻微的感觉到在肚子上的动作,他怀疑肚子破了一个大洞,不知道肠子那些东西有没有翻出来,又开始回忆起它当时的疼痛感,越想越害怕,无尽的不安愈发浓厚。

他在心里数着数,数来数去却总是乱掉,稀里糊涂的重新开始,以至于结束的时候竟然才到18。

离开手术室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果然是景钊,林子霁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切实的看见那种叫“慌张”的情绪。

“19……”

林子霁声音轻的像被风吹落的羽毛,谁也没有听到。

他被推进病房,极其小心的转移到床上,医生说了很多话,他听的要睡着了,一直是景钊在听,也问了不少话,林子霁脑子里突然蹦出在网上看到的“治不好他让你们所有人陪葬”的桥段。

人都走完了,景钊坐到床边,用拇指轻轻的抚摸林子霁的眼尾,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他哑声问:“疼吗?”

麻药还在,林子霁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但他知道景钊问的不是现在,他嘴唇依旧苍白,显得白皙的脸上更没有血色,他说:“疼的……”

景钊的手指更轻了,好像这都会弄疼他。

林子霁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对景钊讲:“我听到医生说的了,他说我很幸运,恢复好了就一点事也没有了。”

尾音虚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大概是觉得景钊看上去心情超级超级超级不好,是一种伤心又复杂的神情,但他不擅长安慰人,他注视着景钊,想着再说些什么,他想起景钊说的话,可以抱他,再亲亲他,掉两滴眼泪,然后撒撒娇说些好听的话。

林子霁的手刚抬起来一点就被景钊握住了,景钊俯身抵着他的额头,有好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以后不会再疼了……”

林子霁真想掉眼泪了。

顾涵进了病房,但欲言又止。

“景钊……”林子霁叫他,“我好困,想睡一会儿……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去的。”他倒不只是为了景钊才这么说的,他是真的困了,明明他是被手术的一方,可是他也好累。

景钊吻了他的眼皮,替他把被子盖好,说:“只需要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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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霁以为自己能睡很久,结果麻药劲一过他就疼醒了。唐致一直守在这,他见林子霁醒了立刻准备给景钊发消息。

“等等!嘶……”说话牵扯到伤口,林子霁皱紧了眉。

唐致立刻惊起冷汗,连忙过去:“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林子霁轻轻摇了摇头,又表示自己想起来,唐致帮他把床调整好,说:“景总让我在你醒了以后告诉他一声。”

“晚点再说吧……”这是个单人病房,窗户外是茫茫黑夜,如果在白天,一定会把房间里照的亮堂,墙上有钟,林子霁声气不足,商量道:“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先别告诉他了吧。”

“这……”唐致看上去很为难。

林子霁和唐致不熟,只能尽量劝说:“我也不和他说,可以吗?”

唐致:“如果被知道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后半句。

钟越穿着一身白大褂推门进来,单手插在口袋里,他对唐致说:“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我找你,他醒的时候你不在。”唐致还是犹豫,钟越淡笑着:“唐助,病人为大。”

最终唐致看了林子霁一眼,沉默的出了病房,算是默认。

“他这个人啊,比顾涵难说话多了。”钟越评价道。

林子霁说:“我没有怎么见过他。”

“唐致之前一直待在国外,上次才和景钊一起回来。”

“哦哦。”

病房里沉默了几秒,林子霁先开口,问:“钟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探望病人。”钟越去把窗帘拉上了。

又补充道:“没来得及换衣服,其实我已经下班了。”

大概是在调侃他的称呼,林子霁:“我好像……叫习惯了。”

钟越看着林子霁的脸色:“伤口很疼吗?”

在医生面前就不太好逞强,林子霁“嗯”了一声,那种钝痛就像从身体里向外散发似的。

“忍不了的话可以吃一粒止疼药。”钟越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止疼药,又替他去倒热水。

“谢谢。”林子霁接过杯子,兑着水吃下去。

“如果有想吐的感觉的话就按铃。”

“好的。”

钟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正好没什么事,来陪你说说话,如果你不嫌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