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锡正:“乱了臣的心神,当然是捣乱。”
庆阳:“好吧,那严相去父皇面前参我一本吧,父皇公私分明,一定会替严相做主的,我虽然会被父皇责罚,但因为多看严相几眼而受罚,我觉得很值。”
对面右相的书桌后,突然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短促低笑。
小公主没有回头看,严锡正朝举起奏折挡脸的戴纶抛出一记眼刀,瞪完了,再看小公主一点都不怕他告御状的气人模样,严锡正真的头疼了。他当然不能去皇上那里告状,皇上日理万机,丞相本该为皇上分忧,拿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皇上,岂不显得他这个左相很无能?
“公主要如何才肯离开?”严锡正决定自己解决此事,但如果小公主要他为听泉殿的事赔罪认错,那是万万不可能。
庆阳当然也不想一个上午都在这边无所事事,思索片刻,道:“那天我跟真真在草原上采野花,加起来也只找到五种,如果今日天黑前严相能亲自找到九种盛开的野花送我,我就答应以后再也不这样瞻仰你。”
摘野花而已,虽然有些胡闹听起来并不难,严锡正一口答应了。
小公主便去别的地方玩了。
黄昏时分,严锡正回了他在官舍的院子,随驾行宫是恩典,严锡正带了妻子跟乖巧可爱的孙女过来,儿子在京任六品官,不在随驾官员之列,孙子刚刚五岁,带过来只会给老夫妻俩添乱。
“祖父!”
“哎!”
严锡正抱住笑成花一样的孙女,欣慰道:“这么想祖父啊?”
以前他回来,孙女可没有如此热情地迎接过他。
严真真仰起头,小脸上全是期待:“庆阳公主说,祖父吃完晚饭会带我们去草原上摘野花,还说祖父能找到九种,祖父快点去吃吧,晚饭都做好了!”
严锡正:“……”
虽然心凉了半截,但亲口答应的事便不能反悔,严锡正强颜欢笑地陪妻子、孙女吃了晚饭,再在妻子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牵着孙女出发了。
庆阳拉了三哥一起来看戏,兄妹俩带着严真真摘野花,因为没有必须完成的目标说说笑笑跟玩一样,严锡正那里就是另一种心情了,近处凑不足九种野花,严锡正只好往远处了走,等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年近六十的老丞相竟然走出了一里地,眼看着要去旁边的山里了。
秦仁抬头望望,小声对妹妹道:“九种是不是太难了,别累到严相。”
庆阳让严真真喊老丞相回来。
严真真喊了,可是固执起来的老丞相非要履行承诺。
庆阳只好派三哥、福安去帮忙,总算在天黑前帮老丞相凑足了九种野花。
“我派人去牵匹马来?”看看老丞相鞋面上的灰土,庆阳体贴地问。
严锡正:“……臣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天色不早,两位殿下快回去吧,臣也带真真告退了。”
得到许可后,严锡正牵着孙女走了,走着走着还把小孙女背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庆阳彻底放了心。
兴武帝并没有露面,却派人留意着草原上的动静,得知严锡正凑足了九种野花,兴武帝笑笑,去后殿陪丽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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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宫每旬只需要读三日书,庆阳就有了大把四处游乐的时间,有时候会跟二哥三哥一起登山游湖骑马,有时候会跟严真真等随驾的小姑娘们玩,有时候陪着母妃、贵妃与官夫人们赏花,有时候也会带着腰牌喊上樊钟去巡视驻扎在西苑外面的五处军营。
六月中旬,一早就开始下雨了,上午庆阳陪在母妃身边,歇过晌去找三哥,却被这边的小太监告知三哥跟着二哥去官舍那边玩了。
京城的东宫与二妃住的西宫中间隔了几道宫墙,所以张肃这等身高的伴读还能住在三哥的宫殿,西院的内宫就没那么宽敞了,因此张肃与袁崇礼这两个伴读都住在前朝的官舍。
离得远,庆阳就没有多跑这一趟,回自己的院子练字去。
练字、看书,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庆阳准备走到窗边赏雨放松眼睛时,解玉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殿下,刚刚皇上那边来了人,把二殿下、三殿下院子里的宫人都带走了,好像是两位殿下在官舍与人斗蛐蛐赌钱,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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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帝住在行宫的含元殿,两位皇子身边的宫人自有他身边的得力太监负责审问,有资格被兴武帝亲自审问的那几个,此时全都跪在含元殿的正殿门外,低着脑袋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了全身湿透。
跪在最前面的是秦炳、秦仁,第二排是袁崇礼、张肃,第三排是参与了此次赌钱的另外几个未满二十尚未当差的高官勋贵子弟。
兴武帝坐在廊檐下,面前摆着七八个或圆或方的小竹笼,里面不时传来几声蛐蛐叫声。
“说,谁起的头。”
兴武帝随意地踢翻一个竹笼,看着那竹笼骨碌几下滚到老二、老三中间,沉声问道。
秦仁打了个哆嗦,头垂得更低了,秦炳脑袋不动,悄悄往后看了眼,咬咬牙道:“父皇,是儿臣出宫后看到街上有斗蛐蛐的,买了几只养,还带到行宫来,撺掇他们也去抓蛐蛐陪儿臣解闷。”
兴武帝又踢走一个竹笼,这次竹笼滚到了第二排的张肃与袁崇礼中间。
跪趴在地的袁崇礼整个上半身都在抖,衬得同样跪着的张肃稳如磐石。
兴武帝看眼张肃,问老三:“你去官舍,为何没叫张肃随行?”
秦仁一张嘴,顺着脸庞滚落的雨水先淌了进来,不敢吐,秦仁本能地吞了,再懊悔地道:“儿臣知道张肃板正守礼,从一开始就没敢告诉他,每次都是背着他玩,不然他肯定阻拦儿臣……”
兴武帝:“那你背着他玩几次了?又是哪找来的蛐蛐?”
秦仁:“……三次,第一只蛐蛐是二哥送我的,那只死了后儿臣自己去草原上抓了两只大的,抓的时候张肃并不在场。”
兴武帝:“张肃,三皇子所说可否属实?”
张肃:“微臣确实不知此事。”他只知道袁崇礼养了蛐蛐,偶尔也会叫二殿下过去玩,但三殿下何时偷偷加入其中的,张肃毫无线索。
兴武帝让张肃站到廊檐下,张肃坚持跪着:“微臣身为三殿下的伴读,因失察未能及时劝阻三殿下,当罚。”
兴武帝哼了声,视线在哆哆嗦嗦的袁崇礼身上停留片刻,对众人道:“二皇子第一次养的蛐蛐究竟来自何处,朕派人一查便知,但朕给你们机会,只要你们如实交代,朕不会重罚任何人,只当一帮年轻人贪玩犯了错,倘若你们此时所说与朕查出来的不符,那就别怪朕小题大做,治你们的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