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声音飘入苏荷愫的耳中,她似是觉得这道声音有几分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却又记不起来。

按着她的计划,沈清端该问她些苏府的事宜,再不济也该问问她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她这才抬起头将自己的容貌展于他眼前。

她自负美貌,也想试一试眼前之人是不是贪恋美色之徒。

可她垂头垂得脖颈酸麻之时,沈清端也依旧一言不发。

她只好“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托盘,茶壶应声而落,瓷片落地的清脆声响总算是将沈清端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皱着眉瞧着一寸之外的苏荷愫,见她张着嘴惊呼:“这可怎么好?”

她倒是真不明白该怎么通过这一关的考验了。

若是帮了眼前的“貌美丫鬟”,是否会被苏荷愫当成多情多思之人?

可若是束手旁观,岂不是要被她当成是冷漠无情之徒?

这一关,倒是死局了。

沈清端思忖了一息,还是上前替苏荷愫收拾起了破碎的瓷片。

并轻声说了一句:“苏小姐,让沈某来吧。”

苏荷愫身形一僵,猛然抬头后正撞进沈清端蓄着熠熠笑意的眸子里。

原来是他。

那日在成惘面前为自己解围的公子。

苏荷愫的双颊窘红了一大片,当即便站起了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花厅。

沈清端目送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隐隐也升出了几分作弄人的趣味。

如此,算是他过关了吧。

*

苏荷愫回了枫泾院后便把自己埋进了被衾中,她如今的两颊依旧烧红不已,悔恨自己为何要想出扮丫鬟的拙劣手段。

若换了旁人便罢了,这位沈清端恰好就是那日的公子,他定是一进花厅就瞧出了自己的身份。

而自己引以为傲的试探在他眼里定是蠢笨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苏荷愫便风风火火地赶去了苏山的书房,将今日这难堪的事说了,并义正言辞道:“女儿不能嫁他。”

苏山笑得眉眼弯弯,他没想到幼女和沈清端竟还有这样的渊源,这简直就是千里姻缘来相会嘛!

是以他便温声问道:“为何不愿?依你所言,沈清端可是个心善之人。”

苏荷愫双颊依旧滚烫,她咬着唇道:“可女儿在他跟前丢了面子,往后必然是抬不起头来了。”

苏山将气鼓鼓的幼女领到桌案前,好声好气地说道:“父亲看中的便是他的秉性。愫儿,爹爹不会害你,清端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君子。”

苏荷愫却听不进去这话,还要再辩,却听得苏山肃容说道:“你可知那日为父为何要去成国公府退婚?”

苏荷愫噤了声,眨着朦胧的杏眼说道:“是梧桐和爹爹说了那件事。”

“哼。”苏山瞪了眼守在廊道外的梧桐,说道:“他已是你那里的人了,他说的话我怎么敢信?”

“那是?”

“是沈清端来与我说,说那成惘成世子领着他的狐朋狗友欺辱你,并好言相劝,‘女子嫁错了人,就一辈子没有了指望’。”苏山半真半假地说道。

沈清端自然不是个如此爱管闲事的人,他不过是与苏山提了一嘴:“成国公世子无用,若结了姻亲,反倒是累赘。”

苏荷愫半信半疑地审视着父亲的面色,并道:“父亲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为父是想告诉你,这沈清端定是早就喜欢上了你,所以你大可放心嫁给他。”

“为父给你打包票,他这一辈子,绝不纳妾。”

作者有话说:

沈清端:谢谢岳父送的助攻。

11、偷窥

承恩公府放出苏荷愫要与沈清端成婚的消息后,成惘先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使人去打听沈清端的底细。

得来的消息与打听来的消息也是一模一样。一个有着秀才功名且穷困得连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的书生。

承恩公是疯了不成?放着自己一个公侯家的世子爷不要,竟把苏荷愫嫁给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成惘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幸灾乐祸的喜色,反而那紧紧锁着的眉头和那阴郁的面色都仿佛能滴下汁来一般。

在他弄清楚沈清端的身份以后,他受到的折辱要比被退婚的那一次更甚。

京城里议论他的流言蜚语也不绝于耳,一些人嘲笑苏荷愫只能嫁个清贫书生,另有一些人则讥讽堂堂成国公世子爷还比不上一个穷秀才。

成国公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躲在屋里砸了好几套茶碗后,才温声安慰成惘道:“我儿不必将流言蜚语放在心上,母亲定会为你择个名门贵妻。”

成惘不语。

他何能不将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前段时日与他议亲的贵女们都没了消息,从骠骑大将军家的嫡女到如今从三品小官的嫡女皆是如此。

幸而,他还有个唐柔。

礼部中丞唐全虽未担什么要职,却也是清流一派里响当当的人物,瞧着年底还能再往上升一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