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惯了自己的长相,应该很难再被谁的容颜惊艳到。”另,他长得也许出色,但绝不到惊艳的地步。云崇青与愈舒对望着,而一个小小举人亦不值得被过多关注,除非另有目的。

“非要在这两者中选择的话,我倾向于后者。虽然后者也不太可能。”

“那可不一定。”温愈舒稍使力,将人拉近,仰起首,樱唇都快杵到他下巴了,低语道:“咱们年前在冯子屯不才抓了一窝奸细吗?”

这便是“另有目的”。云崇青垂目看着她:“我暂时没空被她勾引。以后家有悍妻,我也没那胆子生外心。”

温愈舒挑下了眉,丧气地喃道:“虽然很想尽快查清孟元山到底藏着什么鬼,但我也舍不得把你搭进去。”

“我谢谢您饶过。”云崇青笑开。人就杵在身前,他有股冲动想将她揽进怀抱一会。

记恩寻到了那个乞讨的小儿了。小儿破碗还拿在手里,脚上那只鞋却已不见踪影。估计是被打了,走路跛着左腿。两眼红红的,还在抽噎。

“你娘不是病了吗?我们带你去请大夫。”

小儿哭到:“俺没…嗝没有银钱。”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我给你付看病的钱。”记恩在这娃子身上看到了自己。他也曾被小舅娘打伤,然后扔到孟籁镇、士子山那去乞讨过两回。瞧境况,他比这娃子幸运多了,士子清高,只要被拦下的,多少都会丢点。

温愈舒凝眉:“时候不早了,既然要找大夫,咱们就赶紧。去晚了,大夫再歇下。”

“对对,”记恩拉着小儿走在前:“你怎么摸来这的?”

小儿抽抽搭搭地回:“南南边的老东伯说呃说女儿节,长洲这人多,又逢节,肯定能讨到给给俺娘看大夫的钱。”

倒也不傻。记恩没好气地问:“光你忙,你爹呢?”

一提到爹,小儿哭得更伤心:“俺爹…爹去年去去徭役,没嗝没回来。俺娘带带俺来这,就就是听说有大官要来,俺们讨讨公道来的。”

云崇青脚下一顿,看向记恩,他爹也是去服徭役,人没了的。

记恩也刹住了脚,看着与自个当年一般年岁的娃子,心里堵得慌。这娃子的娘,在丈夫没了后,至少还知道寻人讨公道。可他娘呢?

拿了官府给的银子,急急嫁人了。

同是壮年男子没了。云崇青直觉里头不对:“除了你爹还有人没回来吗?”

娃子点头:“还有俺…俺们村后黄二婆的老儿子,他没没婆娘呢。”

“怎么了?”温愈舒看过记恩,转向云崇青。

云崇青轻轻摇了摇首:“回去跟你说,我们先给这孩子他娘看病。你娘怎么病了?”

“没病,是被…嗝被打的,打打三十大板子。”小儿咧嘴大哭。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

? 第 35 章

被打的?云崇青蹙眉, 这是已经跑去讨过公道了。记恩愤愤,嘴张了合又张,终吐口长气什么也没说, 俯身抱起小儿, 脚下大步走。

这么会温愈舒也将前后串联起来了,有了隐隐的猜测, 扭头向左,见崇青凝眉不展, 复又看向记恩。刚那一顿足, 是因他与小儿有一般的遭遇?

急赶至医馆, 医馆正准备打烊。云崇青忙进入拱手:“打搅, 请问哪位是大夫?”目光落于站在柜台后抓药的老者身。

老者手抓一小撮忍冬, 腕上下点了点,指松了些,落下三根忍冬,手中那些则归入面前的一小堆药材里。

收拾打烊的药童, 看了一眼师父,上前问:“谁病了?”

云崇青收回目光,侧身向药童颔首致意:“病者不在这,我们想请老先生出趟诊。”

闻言,药童不禁又看了一眼师父,见其仍在专注配药:“若非急病,你们可明日再来。”

小儿忙道:“俺娘两天没吃了, 趴在炕上, 一直叫着俺爹。俺怎么喊她她都不应。求求你们…嗝救救俺娘, ”说着就挣扎要下地。

记恩以为他要干啥, 将人放下。结果小东西才着地, 就跪下要磕头。

就近的嫦丫一把将他提抱起。温愈舒给常汐打了个眼色。常汐掏出个银角子上前塞药童手里:“这娃儿可怜,爹才没了,娘是万不能再出事了。你们看能不能随我们走一趟,诊金好说。”

柜台后抓药的老者,配好两剂药:“小易,去拿药箱。”

“好嘞,师父。”

小儿年纪虽小,但记性不错,一路上道指的明明的,不带一点迟疑,这叫一行人不免惊奇。

医馆离城南不远,两刻脚程即到。左拐入一深巷,静悄悄的。飞羽接了药童提着的灯走到前,依着小儿的指示,到巷尾左拐,走个百丈再右转…两盏茶后,一行来到了一条可容一人行的窄巷外。

“小耀…是小耀吗?”窄巷深处传来问话。

“汤婆婆,”小儿忙应道:“是俺,俺遇着好人,带大夫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娘醒了,没见着你硬要出去寻。”不一会,一点星火走出,巷子里的乌黑催得那点星火尤为昏黄脆弱。

云崇青出声:“老人家,您别迎来,就站那,咱们过去。”小巷太窄了,常河魁梧,都得稍侧着点走。药童对这里倒不陌生:“原来是方井水巷子。早说呀,我们可以走前头三营堤。逢年过节,那都挂灯,路还宽敞。”

趴在记恩肩头的稚童小耀闻言,急着解释:“俺没走过,不晓得。”

“没事儿,”药童笑道:“能到地就行。”

“哎呦,还真遇着大善人了。”等在口上的驼背汤婆婆欣喜得有些局促,布满褐斑的手在衣上擦了擦又抹了把嘴,待他们走近,瞅清小耀了:“快…快随俺这边走。红娟晚上好歹用了半碗面汤,烧热还退不了。”

一口门,顶天了五尺高,比巷子更窄。飞羽弯腰跟进,好在门里另有洞天。一条六七尺宽的小石道,两边是齐排的矮屋,虽然瞧着仍逼仄,但比之前好不老少。

过去七八扇门,便是汤婆婆的家了。不等进门,小耀便哭腔喊起来了:“娘,俺回来了。”

“你…你个小兔崽子…”虚弱的女声从屋里传出,带着急切:“咋尽瞎跑。这女儿节上…拍花子…最是多。万一你要有个啥…”吱呀,斑驳腐朽的老旧木门从里拉开了,皮子暗黄的妇人粗大的手紧紧扒着门把,撑着自个,气若悬丝:“俺咋向你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