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张明礼的手指头又改指裴钰,咬牙“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斥出句:“你早晚栽她手上!”

裴钰视线朝外,看着武芙蓉离开的背影, 眼神心肠全化了下去, 心想不必早晚,我现在就已经栽她手上了。

傍晚时分张明礼从晋王府出去,独自骑马一路晃回了府邸。

嘴里哼哼着小曲儿,一只脚还没迈进家门, 府中便传出阵摔桌子砸碗的怒骂声。

不用问, 母老虎又要开始发威了。

张明礼见势不妙, 赶忙将脚收回来, 趁着闭门鼓没响, 转身又上马, 调个头,往平康坊去了。

次日天不亮,平康坊传出,张太傅暴毙青楼。

官差很快将整个平康坊封锁,裴钰为此外出奔波一整日,直至半夜才回府中,回来却也无心睡眠,只是一昧喝酒,在寒风肆虐的凉亭里独自痛饮,不准一个人近身,谁也不敢上前劝慰。

冷风加烈酒,好像也只有这样,方能抚平他心中半分苦闷。

黑暗中,一道纤弱的身影上了凉亭,出现在他身后,将手中厚裘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

裴钰连身未转,抓住那只手便将人扯到怀中紧紧依偎,嗓音沙哑哽咽:“蓉儿,我难受。”

武芙蓉手伸到他脑后,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二郎想哭便哭吧,只是人死到底不能复生,二郎也要尽早想开些为好,否则张太傅在天上看到,也会不放心的。”

“我懂。”裴钰道,“从我母亲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而且方式如此……不堪。”

武芙蓉叹口气:“消息得以封锁住便好,起码不能传出盛京城,否则当真有失朝廷颜面。”

裴钰这时抬脸,在黑暗中与她对望,语气有些激动:“可是蓉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将他杀害,然后做出这样一场局?”

武芙蓉:“仵作那边怎么说?”

裴钰没话了。

武芙蓉轻摸他的头,道:“的确是张太傅他自己骑马前往平康坊留宿,昨日里沿街百姓皆能作证,二郎不会不知道的,不是吗?”

裴钰吞了下喉咙,搂紧了她,脸埋她颈中,无声的悲痛。

武芙蓉闭眼,脑海中不由脑补出现,张明礼睡熟之后被活活捂死的场面。

她忍不住想笑,笑声在刻意扭曲之下与哭腔无异,便用这种声音柔声宽慰他:“二郎,斯人往已,可忆而不可追兮,看着你难过,我同样心如刀绞,就让我陪你一起难过罢。”

裴钰吸了下鼻子,罕见的脆弱,哑声道:“蓉儿,我只有你了。”

“是啊,二郎只有我了。”武芙蓉哽咽道。

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

朝廷死了个太傅,按理是件大事,但眼下大敌当头,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于马上风的老头子费太多心力,包括裴钰。

身为死者得意弟子的晋王,不过喝了一夜酒伤心一顿,紧接着便要为战事筹谋。

便如同当时西南剿匪,他不愿意守在盛京隔岸观火一样,此时突厥犯边,他亦不愿意当缩头乌龟,置身事外。

但调离玄甲营,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亦无需任何人作提醒。

前有狼后有虎,他为这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而他最亲的父皇,却等不及要折他羽翼,拔他爪牙。

寒冷冬夜里,裴钰听着外面呼啸的西北狂风,想象着边疆战事,心头那口凉了大半的血不由沸腾。

他的手抓住怀中娇人儿的肩膀捏了捏,道:“蓉儿,我想听你的。”

武芙蓉半梦半醒,撕开眼皮问他:“听我的什么?”

裴钰双眸炯亮,语气郑重:“听你的,悄悄混入玄甲营中,随着雷冲他们一起到北境抗敌,到时候再亮身份,杀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

武芙蓉这下睡意全没了,起身揉了揉额头确定自己没听错,皱着眉头道:“你是疯了么?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此计危险重重,还用?届时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裴钰起身忙道:“不会的,你我当年又不是没隐瞒身份在外走动过,再说玄甲营中皆为我多年来的生死兄弟,他们那些人你是知道的,定然与我同心同力,绝不节外生枝。”

武芙蓉身子一扭脸一别,口吻决然:“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爹还对你言听计从呢,不耽误现在对你卸磨杀驴,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让我怎么在京中安心,我该从哪得知你的消息。”

裴钰掰过她的身子,语气温柔到近乎讨好,好声好气道:“我会给你写信的啊,你只管在家中好好养着,等我将消息给你送上门便是,好蓉儿,就让我去吧,否则就这样留在盛京,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武芙蓉的泪一下子涌了下来,拿手捂着眼睛道:“大晚上的你跟我在这说什么死字?你想去便去,犯不着在这求我的准许,我算什么,我还能管得了你晋王殿下?不过和你睡了几年,撑死算是个雨露情缘,你我倒也不必将对方太当回事。”

裴钰见她哭本来就急,听她说出这话更急,忙抱紧了她道:“我呸,不死不死,我不提了,你也不准再说气话了,什么雨露情缘,老子是打算和你睡一辈子的,别把我摆那么贱,好像我和谁都能睡那几年似的,老天在上,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除了你我有过谁?别哭了,心肝儿,你一哭我就心口疼,特别想扇我自己巴掌。”

武芙蓉破涕为笑,推开了他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有本事真甩自己巴掌。”

裴钰听完果真抡圆了手,看架势一点不带虚的。

武芙蓉赶紧抓住他的手,白他一眼道:“放在别处没见你这么听话,这还没上战场呢,伤先负上了,我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裴钰被她这记含嗔带怨的泪眼迷晕了心窍,欺身将人压住道:“你怎么担待不起?你太担待得起了,我肩上现在都还是被你咬的挠的,床笫间也要跟我分个胜负,真要养成个刁钻的猫儿了。”

武芙蓉抬眼瞪他:“你嫌我?”

裴钰低头咬住她的唇,哑声低语:“我爱你。”

任外界冷风肆虐,明月台中春光无限,情意汹涌。

裴钰的吻从那截雪白细嫩的后颈一路往下,流连辗转在腰窝,手掌绕到她身前,指尖轻描那副精致的锁骨,再往上游走,探入湿润的樱桃口中,搅弄风月。

“我不信老头子能宰了我。”他道,“天下人在那看着,只要胜仗一打,他就算硬着头皮,也要给我封赏,承认我是对的。”

武芙蓉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急切的“唔唔”声,眼角噙泪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