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夜色深沉,灯影压抑。

武芙蓉在榻上蜷缩着发了很久的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等下了榻走到妆镜前,镜子里映出的,赫然一张双目红肿,布满泪痕的脸。

她的发髻松散,整身衣服被撕烂,堪堪蔽体,胸口处破了皮,青紫重重,另有几处掐痕,在胜雪的肤色上格外触目惊心。

她呆呆看着镜子里的人,心想:“这是我么?”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武芙蓉痛苦到蹲下身,全然找不到一丝突破之处,心中只能涌起莫大的自我怀疑。

她想,或许是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他那么干脆的提分开,应该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让他心甘情愿地对她放手,这样她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是她太傲慢了,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可以和她一样,说放就放,毫不留恋,是她把他逼成这样的。

她错了。

武芙蓉起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神情麻木,喃喃说道:“我错了。”

可过了不久,她忽然一拳砸了过去,泪如雨下地喝问:“我有什么错!我错在哪里了!”

错在不该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不该为了一口饭吃委身于太原裴二,不该抵不住他的甜言蜜语同他相好,最最不该的,是不该试图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想象着独善其身,守住那份刻入骨髓的尊严。

可她怎能甘心。

她有美满的家庭,受过最好的教育,本应该有份正当稳定的工作,光明灿烂的全程,每天最大的烦恼是爸妈做的菜太好吃今天比昨天多长二两肉,而不是在这里,被一个男人扒光衣服啃咬,听他说:“只要我想要,你就得给。”

她受不了。

武芙蓉全身颤若筛糠,砸了镜子的手血流不止,可她跟感受不到疼似的,拳头攥紧又攥紧,直到一口气呼出,身体有一瞬的放松?????,手才跟着松开,任由血珠颗颗不断砸在地上。

“来人。”她哑声唤道。

门被轻轻拉开,进来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武芙蓉看着想了想,想起这女孩好像叫豆蔻。

“女郎,您的手……”豆蔻被吓坏了。

武芙蓉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没什么,去找点药酒给我抹一下便好了,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我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伺候,你一个就行。”

豆蔻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好,奴婢马上便回。”

没过多久,豆蔻取了药酒纱布回来,给武芙蓉细心包扎。

见武芙蓉说笑间一如往常,豆蔻松了口气,对她道:“女郎不知道,自从您走了以后,殿下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几乎没有睡过一场整觉,脾气也比以往差多了,底下人整天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现在好了,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们也不必那般害怕了,多亏了女郎您。”

武芙蓉闭上了眼睛,笑而无话。

豆蔻听不出她笑中的苦涩,只当她是默认,继续道:“其实留在殿下身边也挺好的,女郎在这盛京无亲无故,有晋王殿下这座靠山,您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即便到时候晋王妃过门,有殿下在,也要给您三分薄面,这是多大的福气。”

同样的话武芙蓉不知听过了多少遍,再听只觉得疲乏。可她一改往日态度,竟破天荒说出句:“嗯,你说得很对。”

豆蔻十分意外,一激动险些将手中药瓶摔在地上,忙躬身道:“奴婢何德何能,不过皆是肺腑之言罢了,女郎能听进去便好。”

武芙蓉点头:“这也是你伶俐。我乏了,去给我将床榻铺好罢,我要就寝。”

“是,女郎稍等。”

豆蔻转身走向床榻,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动静,两步以后后颈便遭一击,人软软瘫倒下去。

武芙蓉将她扶到床上,另找出一身衣服给她换上,自己穿上了她的衣服,发式也照着梳成个差不多的。

忙完这一切,武芙蓉走到床前,望着人道:“我的手劲最大也就如此了,这一手刀伤不到你,最多让你睡上一个时辰。本无意伤你,实在惭愧,但我等不得了,现在不想办法走,等他回来,怕是此生难逃。”

说完这些她不再逗留,特地将额前碎发又多拽了几许,低着头出了明月台。

……

临近天亮时分,陈宅内。

绿意在陈家夫妇面前久跪不起,泪如雨下道:“求陈从事救救我们女郎吧,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去了,殿下当时的脸色吓人极了,我都不知道女郎此时如何了,女郎待我那般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求陈从事想想办法吧。”

陈知危愁得在堂屋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不松,除了叹气别无他话。

季氏也是满面无奈,上前搀扶绿意道:“真不是我们不想帮,只是绿意姑娘也想想,我夫君说破天也就是璇玑府区区六品小官,如何能帮得上忙呢?再者阿武与殿下实属男女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他人无关,这……这该如何插手是好。”

绿意抽噎着:“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见陈知危仍是一脸为难,绿意知道再求下去也是无用功,干脆磕了个头道:“今晚叨扰二位还望见谅,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不打搅了,告辞。”

绿意起身一离开,陈知危反倒更为着急,抬腿便想去追。季氏拦下他,皱眉道:“我劝你趁早别去凑这个热闹,不为自己想也为我与两个孩子想想,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么?再说你又能管得了什么,莫说是你,即便是当今陛下,谁敢插手那位的私事?”

陈知危长叹一口气,却仍迈出步伐:“起码也要由我将人送回去,卯时未到,这姑娘怎么来的都还不清楚,外面巡逻的金吾卫那般多,撞上了可了不得。”

季氏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

春日到,昼长夜短,天色渐明。

陈知危出了门,便见绿意趴在一女子怀中哭泣,本觉那女子模样陌生,定睛一瞧认出是谁,连忙小跑上前低声道:“阿武,你怎么在这?”

武芙蓉拍了拍绿意的肩,道:“来找她的,我清楚她除了来找你们,不知道还能再去找谁。”

陈知危鼻子一酸,竟无端有些哽咽,强作沉稳道:“你与晋王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已经确定断了么,怎会有昨夜的事情发生。”

武芙蓉不愿再去回想昨晚种种,眼波沉了沉,一句带过道:“我看不透他,也不想再看了。多说无益,我来这一趟,除了找绿意,还想求三哥帮我个忙。”

陈知危:“阿武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