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说,“所以有些话你不能认真听。”
“哪些?”
比如说曲端在情绪平复后,立刻就开启了诉苦模式。
他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他惹到奸贼也是为了公主,他这一腔血,为了殿下都要熬干了!殿下!臣是为了报殿下的恩!
这话就不能认真听进去,认真听进去,赵鹿鸣就会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至少很不孝顺。
但曲端当爹又不是为她才当的,他就是自发当爹啊!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尽力给上司同僚下属排成统一辈分,那怎么能把这些事都推在她身上呢?
她就说:“凡是教你将别人的责任,别人的命运揽在自己身上的,都不要认真听。”
王穿云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但殿下也不曾驳斥他。”
她就一乐。
“你还想再给他端一盆水来转运吗?”
现在的曲经略干嘛呢?
可能在沾沾自喜,因为殿下不仅保证了他在河北军可以继续挥动大棒子的权力,还明白地告诉他,老种相公年岁已高,精力确实不足以照顾到大军的方方面面,那就需要一个副手除了他曲经略,还有谁能做得到啊?
但这也给了曲端一个小小的难题。
大宋一直以来的习惯是主副手关系不太好,理由也很简单,关系太好,朝廷就不乐意了。
但要是老种相公和他关系不好,他这个副手就会当得相当难受,大家难道不知道下绊子吗?就算他今天以前没想到,现在还能想不到?
还是得和大家搞好关系。
但曲端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搞好关系。
他最后沉吟了一会儿,说:“不如还是告萧高六一状吧。”
康随倒是明白报私仇,可他不明白“公”在哪里。
曲端说:“我这既是为种十五好,也是为殿下好,老种相公岂有不领情的呢!”
作者有话说:
水文结束,明天开始打仗……
第318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VIP]
就在香象奴拿着一盒羊拐去灵应宫时, 几十里外的金军军营里,也有人在玩这个。
小女道们玩它玩得并不熟练,就算那些洁白的羊骨被打磨精细, 又刷上了一层清漆, 于是通体显出非常温润的白,可它毕竟是个很需要手眼协调的游戏。
大家轮流去玩,丢到天上,再用另一只手接,一枚自然是没问题的,只要多加两枚,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以及一些轻微的笑闹。
但女真人玩这个就非常熟练,他们不是简单地将羊骨扔上半空再接, 他们有许多花样,比如说扔羊骨自然是扔得越高, 留给玩家反应的时间就越长, 可一旁也有同伴监督,扔要扔得不高不低, 接羊骨时不能只用手掌,还要用手背, 一次至少扔个四只, 不能只用手背, 还得手心手背轮换着来云云。
他们就这么一边扔羊拐, 一边喝酒,心里是一点烦心的事都没有的。
他们不是没南下过, 而是从南边一路返回北上的,他们还是蒲察石家奴麾下的兵士, 这就意味着该他们的战利品,一件也少不得。
那些战利品里,小件就在他们的怀里揣着,比如一些珠子,未必有他们眼中混同江的珠子好,可那也是珠子!况且女真人世世代代都是给别人捞珠子的命,现在自己有了这么一把,自然是极好极珍稀的;
大件的战利品就被封存入库了,比如说布匹,不同材质、不同花纹、不同颜色,那上面还有一些贵重的金银线,每一匹都让人爱不释手;
还有一些活物就被统一管理起来了,比如说骡马牛羊,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是抢到了宋人的马场的,按说那都是大宋最好的战马,每一匹不说多高大神骏,至少也该肥肥壮壮吧?
但蒲察石家奴开了马场一走进去,眉头就皱的死紧。
他指着那里一匹又一匹屁股上被打着烙印的牲口说:“这就是你们的战马?”
马场的官员畏畏缩缩的,很小声说:“这是河东马。”
蒲察石家奴没忍住,照着那个宋官屁股上就是一脚,这一脚好生凶狠,一脚就给他踹飞了,撞在一匹河东马身上。
那匹河东马就大叫起来。
满场的河东马都吃了这一惊,也跟着大叫起来,叫声洪亮,叫马场外的女真人听了都发懵。
“宋人的马真是这么叫的吗?”他们问,“怎么跟咱们的驴子似的?”
总之这些河东马也被带走了,现在也在沁城南边的营外,每天噙着眼泪,吃一些粗劣的饲料,做着各种粗重的活计,女真人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他们说:“心疼驴子干什么!”
除了这些之外,自然还有别的战利品,比如年轻的妇人,以及青壮的男人,都被拉了来,分开关在营中,男人自然是要当做劳力用到死的,妇人则可以带回去,成为更加珍贵的财产。
但也有人毫不在意,羊拐一落地,同伴们就一起起哄:“你这次可输得要当裤子了!”
那个女真人就说:“我还抢了两个妇人,咱们再来一把!”
“都输光了,回去谁伺候你?”
“北边又来人了,”那个女真人毫不在意地说,“这次我要抢两个小女道来,不仅能洗衣服生孩子,还能给我念念咒!”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帐篷里就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蒲察石家奴从帐外走过去时听到了这一切,欢笑声连靴子踩过积雪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这个女真将军说:“刚输了一场,怎么还这样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