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在河北战线上,岳飞就很不熟,又问一句,“有何战绩?”
李世辅在那琢磨琢磨,忽然冷不丁说:
“他是个契丹人。”
是呀!
公主忽然一个激灵!
屋外突然有人敲敲门,小声说:“殿下!那位郎君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2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VIP]
那位郎君, 搞得大家都有点尴尬。
甚至在大家开过会,她准备更衣吃饭时,王穿云还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几眼。
“怎么?”她很敏锐, “你有话同我说。”
“他长得不像, 气质也不像,”王穿云说,“可是天底下也不是只有驸马一个。”
她想了想就明白这姑娘的意思了,“你不想让我守节?”
“我不喜欢。”王穿云言简意赅地说,“人活着,就得向前看。”
“我正在向前看啊,你看我每天都在忙, 一时也不消停的。”
“我在家中时,父祖忙碌于产业, 母亲与祖母也须为全家缝衣织布,他们也很忙, ”她说, “可总有点时间,要么是晚饭后, 要么是早饭前,可以在一起说几句闲话, 很亲热呢。”
长公主静静听着, 就笑了。
“那你呢?”她说, “你每日也要带着女道们行走在城中, 忙于照顾寡妇孤儿,你心中也有喜欢的人吗?”
王穿云就赶紧将目光移开了, 声音有些装腔作势的,“我在担心殿下, 殿下取笑我。”
殿下就捂着嘴乐,佩兰推了这傻姑娘一把,“什么话都说,也不知羞!”
“这有什么羞的,”王穿云梗着脖子,“男人们若是倾慕谁家好女,一刻也等不及,恨不得天天扒着墙头……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好,好,”殿下说,“你就墙头马上摇你的香菇吧,我是要继续守节的。”
小姑娘就很不理解,又很不平地盯着她。
她怎么说?
王穿云的想法,放她自己身上是一点也不错的,她就是这么个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人死了,还要继续往前走,还会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还会遇到下一段感情,至于贞洁礼教什么的,可去他们的吧!
放在长公主身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最开始真定府的富家少年们开始打扮时,赵鹿鸣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河北官员们或者是搜罗美少年,或者是将自家子侄送过来的行为,让这个问题显得更微妙了。
大宋的公主们有守寡再嫁的吗?
别说再嫁,许多公主即使是驸马还没死呢,就已经过上了清净守节的日子甚至连这也是奢望,因为还有几个公主连当寡妇都是奢望,还要忍受夫家的折磨和羞辱。
士大夫们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他们似乎觉得这是桎梏住皇权的一个体现,而官家也很乐意在这件事上让步,以换取其他方面的利益。于是大家在公主的问题上达成一致,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自己的胜利。
但在她这里,士大夫们破例了。
他们默认她可以统率军队,进一步也就默认她有再嫁,甚至是豢养面首的资格。
这似乎是一点暗示,他们在对她说,她已经拥有了男性的权力,她可以像那些男性统帅一样,在这段漫长而痛苦的旅途中,使用自己的权力,为自己找些乐趣。
嘿!权力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她的家奴可以仗势欺人了,她自己更可以在这一路上见到好山好水好庄园就圈为灵应宫的“荒山”,她还可以肆意提拔向自己行贿的人,向自己谄媚的人,她要是路上对哪个清秀书生一见倾心,那书生却不识时务地拒绝她的话,她也可以砸烂那书生的家,让阿皮伸出大手,抓住书生的发髻,给他一路拖进道观,从此生死不知。
她有权做这一切。
没人这么说,但这些人就是这样暗示她的。
她已经比她的姊妹们,姑母和姑祖母们都走出了很远,她已经获得了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权力。
大权在握,前路艰险,她不想放纵一下吗?
王穿云走了,天色将晚,她还要在城里走一走,带着小女道们看看有没有孤儿寡母挨饿受冻,生了病得不到医治。
佩兰拿了件青灰色的罩袍,披在公主身上时,就叹了一口气。
“确实也太素净了。”她说。
“这袍子是你们裁制的,”长公主说,“又厚实,又柔软,穿着很舒服。”
“殿下谬赞了,况且……”
“城中还有许多人穿不上这件袍子,又没有这屋子的炭火,”她说,“我不能不知足。”
佩兰垂下眼帘。
“殿下自幼时便有仁爱之德,”她说,“可殿下也当怜惜自身。”
“天下人皆知我纯孝仁爱,哪怕手握权柄,依旧谨言慎行,恭肃自省,一丝也不曾放松时,”长公主说,“我便披了这世上最坚固的铠甲。”
郎君是被挪到内官们的偏房里去了,但也不忘记加盆炭火,醒来再喝碗热汤。
据说他醒来时双眼含泪,固执地问照顾他的小内官:“殿下真的不曾过来看我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