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里怕梁幼仪知道傅璋兼祧两房生了他们四个,他怕再也无法站在阳光里。
他曾幻想过,二叔和梁幼仪退婚,光明正大地对外宣布母亲是他的正头夫人。
二叔过年就三十岁了,而云裳郡主才只有二十岁,都两代人了。
不如他与云裳郡主配,他虽然小云裳郡主五岁,可是他年轻有活力。两府依旧能联姻,能权势联合。
可是,二叔根本不放手,还对母亲说:“你永远成不了我傅璋的夫人,你只能是我嫂嫂。”
傅鹤晨心里恨极。
二叔把他们母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永远害怕站在阳光下,他便也不会叫二叔痛快。
二叔不是死都不肯退婚吗?不是巴结定国公府吗?不是不顾他的脸面惩罚他的母亲吗?
那他就叫二叔永远没有正妻!
他哭一会子,发狠一会子,可是定下心来发现,想弄死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尤其是云裳郡主,他连靠近都困难。
他又哀愁了半宿,坐起来躺下去,一夜折腾,也没怎么睡,天亮时分,头昏脑涨,竟然发起高热来。
早膳时,姚大嫂来他院子里,看他面色不好,额头高热,眼下乌青一片,心疼地说:“你昨日去她的院子了?你求她作甚?那就是个心黑手狠的,她要嫁给你二叔,你们自然都是累赘。”
傅鹤晨平时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姚素衣死死瞒住所有人,除了死去的大舅姚立春,大舅母一家都不知道。
但是大舅母的“你们是累赘”,他总觉得心虚。
一晚上烦乱的心被搅和得更加暴躁,他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杀了她?她身边那么多人,靠近都困难。”
姚大嫂笑了:“大外甥,我知道你素来瞧不上我这个大舅母,但是舅母一家都要靠着你们过活,心里都是你们。知道她来者不善,舅母早就做了准备。”
“什么准备?”
姚大嫂小声对他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傅鹤晨眼里迸发兴奋又紧张的光芒,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舅母,您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从她入府那天开始,已经三天了,那种耗子药,每天加一点,一般的郎中根本发现不了。半个月,就能叫人发狂。”
她若发狂,会不会就被定国公府抛弃?二叔就会舍弃她……傅鹤晨搓搓手,微微有点失望,怎么还要半个月啊?
“要不,加大药量?”姚大嫂说,“十天叫她发狂?”
“不用……”
傅鹤晨没敢多说,傅璋给他说过,要学会借刀杀人,东窗事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大少爷,过年必须把你母亲接回来,庄子上那是个什么地方?又冷又湿,你母亲哪里受过这种苦?还有你弟弟妹妹,年纪都小,伤还没好利索......”
说着,姚大嫂忍不住哭起来。
傅鹤晨没有劝她,抱着头,闷闷地说道:“可是郡主不允许。”
“下人都是我们的人,瞒着郡主还不容易?大年三十郡主要去参加宫宴,我吩咐厨房做一大桌子菜,咱们一家子团聚,她管得了?”
姚大嫂知道,要斗倒梁幼仪,必须姚素衣回府。小姑子和傅璋到底一个屋檐下十六年,就算闯祸,也会为她撑腰。
姚大嫂气恨恨地走后,傅鹤晨一改颓废,心情极好。
舅母已经给郡主下毒,她很快就会生大病。
侍郎府那么多院子,母亲回来住在偏一点的院子,府里都是母亲和祖母的人,没人告发,郡主怎么会发现?
换上新衣,去翠微堂告诉傅老夫人,打算接回来姚素衣母子四人,傅老夫人自然无不同意。
自从姚素衣走了,没人捧着她,心里不舒坦。
“那就住在靠近花园子的曲尺院,年夜饭,我和郡主要参加宫宴,你们娘几个在家里好好聚一聚。”
傅老夫人一锤定音。
定下来计策,几个人十分兴奋。
傅鹤晨走路都带了风,出门找同窗聚会。
十四岁的少年还掩饰不住内心。
芳苓这些天一直盯着府里人,给白管家下了耗子药后,就追着行为异常的姚大嫂,顺带着听到了傅鹤晨、老夫人的对话。
立即告诉了梁幼仪。
梁幼仪忽然唇角扬起来,正愁一些东西丢了说不清楚,这不是找到背锅的了?
“芳苓,你立即找小王爷,傅鹤晨出门了,肯定会去麒麟阁,叫他找人怂恿傅鹤晨卖粮拍印泥。粮价可以给高一些,引诱他出手就行。”
“郡主,您的意思是?”芳苓不太懂。
“没事,你就这么给小王爷说,他懂。”
芳苓摸摸头,小王爷能懂?她这个贴身快十年的都没听懂。
芳苓出门先悄悄尾随傅鹤晨,看着傅鹤晨果然去了麒麟阁,心说郡主真是料事如神。
她正要往青龙大街去,忽然听见一群人一边走一边说昨天在南城遇袭的事。
“哎,昨天我大舅的二姨子的三儿媳妇的四弟,在南门值守,深更半夜,十几个高手在追杀一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