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阿多尼斯,他是肯定不会相信这个人忽然开始在意他,只会觉得这个人是想利用他,或者有什么阴谋。
但现在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却是他的,让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内斯特是真的想重拾那忘记的父爱。
“如果你实在觉得无聊,可以去找你的那些小情人,没必要强迫自己待在这里。”
阿多尼斯翻着手里的书,话却是对着旁边的人说的,今天贝莉亚的天气很好,所以晒着太阳看会儿书,就成了阿多尼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
旁边串门儿的某个中年人却连着打了四五个哈欠,一副既无聊又疲惫的样子。
内斯特擦掉眼角因为哈欠挤出的泪水,面带微笑:“我没有无聊,挺有趣的,真的。”
阿多尼斯侧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敞开的书页还停留在第一页的序言,阿多尼斯关上手里的书,食指轻轻的敲击着书封,浅色的眸子一副打量的神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旁边正端起茶杯的手不可察觉的一顿,但那张脸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反而侧眸看着阿多尼斯,笑得和蔼:“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现在的我可是一个病怏怏的老人,做什么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哪里有精力瞒着你。“
说着,喝了一口红茶提提神,随即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上刺目的太阳,神情却是一副看破人生的感慨样子。
阿多尼斯眯起眼,眸色微沉:“那你每个月都来我这里两三次,是关心我,还是监视我?“
内斯特眉心一拧,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立马严肃道:“你这话可就伤我心了,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怎么能说我监视呢,我这当然是关心啊,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可能没有第二颗心脏给你了,你得明白我这老父亲的苦心。”
下一秒他抬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哎哟不行了,一说到这个,我心脏都忽然疼起来了,我得回去休息休息。”
阿多尼斯挑眉,看着某人利落的站起来。
内斯特理了理衣服,不忘对阿多尼斯说:“你记得早点回去,我过几天再过来。”
阿多尼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的复杂渐渐消散,不管他在想什么,但话却没有错,他们两个都没有第二颗心脏再去冒险了。
内斯特躲在草丛后,偷偷瞄了一眼阿多尼斯的位置,脸色说不上好。
“我这么精湛的演技,怎么一遇到自己的儿子反而格外的假呢,说的到处都是破绽,他应该没发现吧。“
内斯特摇了摇头,对自己方才的表现颇为不满。
“还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想着他将目光放到了旁边不远的建筑物上,缓缓地,那股熟悉的冷漠与残忍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杵着手杖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没一会走进了一楼大厅,皮靴踩在大理石的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声音,右转后有一间书房,他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仆人,仆人们关上门,他也走到了书架旁,拿出了一本红色的书。
机械的声音转动,如墙面一般的书架缓缓移开,一扇门出现在了他面前。
走进门,墙边的灯火也跟着亮了起来,顺着阶梯一步步的往下走,没一会儿走到了尽头,那里只有一扇黑色的铁门,因为地下的潮湿,已经多了许多红色的铁锈。
内斯特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放在了鼻子下面,随后推开门,瞬间一股厚重的血腥味掺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迎面扑了过来。
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头顶那一点灯光,但水泥砌成的地面上却布满了红色的血迹,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因为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了褐色。
挨着门的两面墙边放着两个铁制架子,架子有七八层,每层都整齐的摆放着无数个小玻璃瓶,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一片肉,因为有特殊药剂的浸泡,肉还保持着鲜红的颜色,像是刚刚从人身上割下来一样。
而密室的中央跪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两条铁链铐着,高高的举起,链子的尾端延伸到了密室的顶部,其中左手已经不算完整。
从肩部以下到手腕,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手臂的大小还不到右手的一半,红色的血肉就这么裸露在了外面。
可手臂上有些流血的伤口却在结痂,但旁边又有一道新的刀痕,仿佛整个手臂都在不断地被人割掉,愈合,再割掉……如此反复。
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落,有的落在身上,有的落在身下的那一大滩血水里,滴答的声音,像是心跳,一下一下,带着规律的节奏。
手臂间黑色的头颅低垂着,宽阔的胸膛和背上也零零散散的布满了刀痕,有的甚至是再原本那些陈旧的伤痕上,重新划了一刀。
一直跪着浸泡在血水里的膝盖已经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现在的卡洛斯,已经没了人样,更像一个没了人皮的骨架。
内斯特走到旁边的架子旁,眼睛盯着瓶子里的肉,脚站在地面干净的地方,如同闲聊一般的说:“我每个星期都来一次,那孩子都产生怀疑了,觉得我在监视他,哎,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看住他的意思。”
“但我那也是担心他,他现在身体不一样了,从前能打过他的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现在我给他的那四个护卫,根本就不能离身。”
“不过这一年我心情却好了许多,时不时的待在他身边,还真是能看到许多我没见过的样子,这么比较起来,我以前对他的关注的确太少了,少到,我像是在用剩下的时间,一点点的重新了解他。”
“果然,人还是不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比较好,你越是害怕失去时间,就越是想要抓住更多的东西……”
内斯特转过身,看着旁边仿佛已经没有气息的男人,脸上的神情柔和,可那双眼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和你见多了,我反而喜欢和你说说话,你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他走到卡洛斯的身前,停在那滩血水的边缘,视线落在裸露的血肉上:“我查过你的资料,传言说你没有痛觉,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那颗心脏还在跳动,你就可以爬起来接着打,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应该是真的。”
“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离死应该也不远了。”
“原本我还想关你十年,直到我死应该也差不多了,可如今,你连三年或者两年都坚持不住,果然普通人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忽然,内斯特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语气一扬。
“要不我给你一个新的玩法。”他微微弯下腰,低声说:“只要阿多尼斯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哪怕一次,我就告诉他你在这里,甚至还会放你离开。”
他弯腰到卡洛斯的高度,回过头看向那道铁门,幽深的眼底全是恶劣的趣味。
“你只需看着那扇门,等着它被打开。”
“如果到你死都没有打开,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内斯特便笑着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