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赶来的还有蒋英耀和汪雨,甚至比她们到的早一点,关夏下车时,两人已经飞奔进了办公楼,关夏她们也立即用上百米冲刺的速度,旋风一样冲了进去。
进到旁听审讯的房间时,关夏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着这一消息,二三十平的房间里硬是塞下了几十号人,关夏她们来的最晚,不得不挤在最角落的位置,从人群缝隙中张望着审讯室的情况。
幸好声音是外放,哪怕看不清人,至少能将刘香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关夏听到审讯的刑警问,“宁欣和宁平安认识吗?看看这两张照片。”
审讯刑警的话音落下后安静了好几分钟,刘香才开口。
或许是16个小时未眠未休,刘香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丝麻木的回答,“认识。”
“那说说吧,怎么认识的?”审讯的刑警追问。
审讯室又安静了一会儿,刘香才平静的开口,“我们在商场认识的,其实也说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两面,第一回是我在商场的一家米线店里吃饭,那孩子,哦就是宁平安,她可能是嫌凳子有些高,坐着不舒服,一直扭来扭去,她妈妈给她弄饭的时候,她差点摔下来,我在旁边顺手扶了一把,她妈妈,就是宁欣对我道了谢,第二回是在商场的卫生间里,宁欣上厕所,宁平安想自己洗手,踩着角落的洗拖把池爬到了洗手台上,又差点摔下来,被我抱住了,一直等着宁欣出来,将宁平安抱给她,她又对我道了谢。”
“是偶然遇到的吗?”审讯的警察一针见血的问,“还是你蓄意接近的?两次在商场遇见她们分别是什么时间?”
刘香语气有些疲惫的说:“时间记不清了,应该是19年的1月份还是2月份,我就记得是过年前,商场里的人很多,我有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刘香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在说辞里却承认了是蓄意接近的事实。
审讯的刑警又问,“是谁指使你去蓄意接近宁欣和宁平安的,叫什么名字,你们是怎么联系的,见过面吗?长什么样子?外貌特征描述一下。”
刘香回答道:“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也没见过面,我们都是通过手机联系的,是一部老式按键手机,没联网,也不计名,每次有目标,那人都会通过手机给我发一个信息,信息上很清晰的写明了名字、年龄、性别、家庭住址,并且还标明了限定时间,通常都是一个月到两个月,宁平安的时间就是两个月。”
“那部手机在哪儿?”审讯的刑警追问,“你们之间除此之外还有没有金钱交易,孩子到手后,你们是怎么交易出去的?见过买家吗?”
审讯室又安静了一会儿,刘香才继续道:“手机在超市仓库的一个暗格里,每次在行动之前,我们都会得到一笔行动资金,那人也是通过手机,告诉我将钱放在了什么地方,让我在指定时间去拿,我只负责将孩子弄到手,之后的事情都是别人在处理,买家自然就没见过。”
“那你知道孩子被买走后会面临什么吗?”审讯的刑警听声音突然换了一个人,问了一个关夏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在关夏意料之中的,刘香麻木的开口,“买孩子,还能干什么,要么是想要一个孩子,要么就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总之是上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刘香说的很轻描淡写,关夏却听的浑身发冷,她很想问,明明自己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体会过失去孩子的痛苦,时隔几年,为什么要将这种痛苦再施加到别人身上。
只可惜负责审讯的警察跟关夏的思路并不同步,紧接着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审讯的刑警问道:“既然目标只是宁平安,为什么要杀害宁欣?”
关夏听到刘香冷酷的回答,“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是妨碍了其他人将宁平安带走,他们被纠缠的烦了,就顺手杀了。”
听到顺手两个字,关夏只觉得头晕目炫。
审讯的警察语气陡然变的有些尖锐的问,“你们当初诱骗宁欣带着宁平安上车时,就没想着让她活着吧,你们早就打算好了要杀人灭口。”
刘香冷笑一声道:“我们可没这个打算,要不然两次和她接触,以及骗她上车时我就不会乔装改变了,是她自己看不清形势,还自作聪明的以为能绝地反击,她害我们出了车祸,还将我的同伴抓伤咬伤,要不是我拦着,她当时就死了,我还让她多活了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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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的审讯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长到关夏都对时间失去了感知力,直到审讯结束,她双腿又麻又痛的走出旁观审讯的房间,看到走廊上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时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从天黑一直审讯到天亮,虽然通过刘香的态度以及口供知道她还有所隐瞒,但同样也得知了不少消息,当然也有很长一串的同伙名单。
耿敬赫然名单上有名,甚至就连范娅、葛清、高翠翠,还有那两个被刘香欺骗、利用的倒霉夫妻也在其上。
其他的名字关夏就不认识了,也无法得知其中具体有多少是真正的同伙,有多少像是范娅她们一样的可怜人。
当然现在不清楚,后续总会弄清的,专案组主导,整个上双市的警局配合,会对名单上的所有人一一甄别,调查个底朝天。
只是这些事情不需要关夏她们做,她们接下来的任务,还是想办法调查清楚伍兴贤父子同康健体检中心的关系。
一直到坐回车上,关夏还满脑子回荡着审讯的警察和刘香的一问一答,她们也因此得知了季安追查了五年的宁欣母女失踪案的大体细节,之所以是大体,是因为耿敬还没被捉拿归案,刘香知道的只截止到发生车祸后的一个小时。
发生车祸是因为宁欣反抗,试图抢夺方向盘让车辆发生侧翻,从而拖延时间引起交警以及过路车辆的注意,但宁欣的身体不好,力量也很小,最终只让车辆撞上了路边的树木。
不过即便如此耿敬也大发雷霆,甚至暴怒的当场就想掐死宁欣,还是刘香拦了拦,耿敬才打了她几下,只造成轻伤,并没有当场将她杀害。
之后就是按照计划,在车辆从小路上驶离,来到一个偏僻荒凉又完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位置,耿敬将刘香放下,刘香重新开上另外一辆车辆,正常的和一个朋友见面吃了饭回了家,完全没有引起警方的怀疑。
还有就是在接近审讯结束的尾声时,审讯的警察最终还是问出了关夏十分想知道的问题,只是可惜的是刘香并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太疲惫虚弱了,还是她不想回答那个问题,无论审讯的警察语气是尖刻还是平和,她始终沉默不语。
关夏踮着脚尖通过人群的缝隙努力张望了一眼,也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似是低垂着头,有些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脸颊,不知道她是在抗拒,还是在回忆。
想来想去,关夏最终没忍住叹了一声气,“虽然刘香的口供是拿到了,但依旧有一些迷团没解开,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机会亲自问问刘香。”
“她都招供了,还有了确凿的证据,”一旁的仲小雨看了关夏一眼,无所谓的说:“反正一个无期是跑不了的,谜团不谜团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关夏下意识的也转头看了仲小雨一眼,有些无奈,不愧是武警出身,只想着达成目标,并不在意过程。
季安也有些好笑的道:“你还真是一成不变,明明跟我和陆听枫都东奔西跑了好几年,结果还是一点好奇心和耐心都没培养出来。”
仲小雨不服气的道:“谁说我没有,我好奇心强着呢,耐心也很足,那是你们没看见,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是泥潭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要真比耐心,你们加起来都比不过我。”
仲小雨这话一出,季安熟练的安抚道:“是是是,你耐心最足了,是我说错话了,你比我和你陆哥都强。”
仲小雨又有些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显然对季安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有些不满,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将头扭向窗外。
关夏和庞乐看的都有些好笑,仲小雨的性格还真有些神奇,强归强,但某些时候却真像个孩子,也不知道她明明经历了这么多,到底是怎么保存住这一份童心的。
又被迫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大家才重新说回正题,季安道:“现阶段想见刘香其实也可以,但从昨晚刘香的审讯能看出来,刘香的心理防线并没有完全被攻破,她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的,再等等,再等几天,等耿敬也被捉拿归案了,到时候你再去见刘香,才有可能解开所有疑惑。”
关夏倒也不急,闻言道:“就像仲小雨说的,反正人已经被抓了,又有了确凿的证据,她的负隅顽抗只能是一时的,早晚还是会全部交代,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她昨晚口供里提到的那个上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通过她们联系的那部手机,能不能发现背后人的蛛丝马迹,我想来想去,应该不是伍英泽或者伍兴贤,他们那么大一个犯罪组织,没道理这种事会亲自动手。”
陆听枫突然开口道:“还记得刘香说的那句话吗?电话卡是不记名的,又是不联网的老式按键手机,看的出来,那个背后的人相比起刘香更谨慎,我估摸着通过一个手机,应该是不太容易顺藤摸瓜确认身份,要想真挖出那个犯罪组织,我觉得还是得从伍兴贤父子俩入手。”
说到这里,关夏才想起来什么,问陆听枫,“对了,你这几天不是跟许年一起去起康健体检中心的底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陆听枫跟着车流车速平缓的开着车,随口道:“才几天功夫,我们也就查了个大概,暂时还没查出什么,不过通过这些表面资料,我倒是和许年有些怀疑,那个康健体检中心的高层,那个院长,应该是有点问题,我们查到的,那个院长是个高尔夫球迷,还很喜欢钓鱼,而那么凑巧,伍英泽也有这两个爱好,我们调了两人的通话记录,虽然看似没联系,但两人经常打高尔夫球的球场却是同一家,还有经常钓鱼的几个地点,也有重合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