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队实在是个热情的人,还有些话痨的趋势,一边领着众人往食堂的方向走,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位如今是厨师,但干了一辈子刑警的大师傅。

通安分局不愧是省会城市的公安分局,面积更大,人更多,明明已经过了饭点了,但食堂里还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人边吃边聊案子。

注意到有没见过的陌生人进来,所有正吃着饭的警察都放慢了动作,眼神略带审视的看过来,直到看到在一旁陪同的杨队,才收回目光,继续旁若无人的边吃边聊。

“快坐快坐。”杨队熟练的将两张桌子并成一张桌子,随后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刘哥,客人到了,可以上菜了。”

没见到人,但关夏听到了一句声如洪钟的回复,“知道了。”

杨队在严冉身边坐下,一边眼疾手快的赶在许年和蒋英耀之前抢过水壶给大家用一次性杯子倒水,一边说:“你们坐你们坐,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亲自动手,咱们说好了,这次你们在建阳市除了查案子,其余事情可不能抢着和我们干。”

关夏之前还有些受宠若惊,十分不适应,听到最后一句就懂了,这是用人情世故让她们自发的为破案全力以赴。

想通这一点,关夏便坐稳了,在接过杨队推过来的水杯时,还很自然的说了句谢谢。

又东拉西扯的寒暄了几句,杨队嘴里的大师傅刘哥总算上菜了,好不好吃的还不知道,但至少色香是俱全的,关夏本来就饿,如今看着更是饥肠辘辘。

在吃饭这件事上众人都很干脆,菜刚上齐,杨队招呼着大家简短的碰了个杯,每个人便开始下筷如飞。

或许是抢着吃饭更香,关夏不知不觉的便吃了平时1.5倍的量,刚一吃完,杨队就图穷匕见的带着她们去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她们到时,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正开着会,看到杨队进来纷纷站起身打招呼,“杨队。”

杨队刚点了个头,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关夏就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身高很高比季安都要高半头的中年女警皱着眉头看着严冉说:“小严?你这脸上和胳膊上是怎么了?上午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回来就挂了彩,碰到犯罪嫌疑人了?”

杨队原本还严肃着脸,被中年女警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心虚的道:“意外,是意外,我们确实碰到了一个行为可疑,疑似犯罪嫌疑人的中年男人,追捕的过程中小严不甚摔了一跤,还好伤的不重,就是扭到了筋还有点擦伤。”

中年女警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其他坐的两个人也站起身,搬凳子的搬凳子,翻柜子的翻柜子,直到将严冉扶到凳子上坐下,又给她擦了些药油才停下来。

照顾好了严冉,中年女警才看向关夏她们伸出手,“你们就是永泉市支援来的同事?欢迎你们。”

和许年他们握完手后,中年女警在看到庞乐和仲小雨时顿了顿,才笑着说了一句,“也欢迎你们。”

关夏顿时心领神会,这是看出了她们并非是警察,至于为什么看到关夏没露出异样的神情,关夏猜测应该是任局在和通安分局沟通时特意提过自己。

又寒暄了一轮,众人终于围着会议桌坐下,中年女警站在会议桌最前面的位置,通过白板上贴的十几张照片以及罗列出的各种线索开始详细的介绍起这次的案子。

中年女警道:“因为有新支援来的同事,所以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案件之前的情况,从09年的9月13号截止到前天的24年的7月12号,我们一共发现了八具具有极高死亡共同点的尸体,有一点特别情况我要说明,虽然是八具尸体,但通过法医在尸检后对尸体的伤口判断,八具尸体实则分属两名凶手,第一名凶手有着明显的杀人动机,而第二名凶手,却是在模仿作案,虽然行凶手法与第一名凶手高度相似,但他显然十分业余,由他杀死的四名死者伤口十分粗糙,甚至有反复切割的痕迹,但鉴于他在割喉时的干脆利落一刀切开了死者的喉管,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第二名凶手有练割喉的条件,但却没有练对尸体进行开膛破肚的条件,我们怀疑凶手应该是居住在人口相对密集,环境相对复杂的城中村又或者是一些老旧小区,还有一点就是,第二名凶手极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并且因为躲藏了五年,整个人的状态十分激进,有很大概率会在短时间内再次作案。”

关夏听的十分认真,但同时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中年女警通过法医的判断是怎么推断出第二名凶手的可能居住地的。

她有心想问,但看现在的场合显然不合适,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记下,打算一会儿会议结束私下里问问季安或者许年。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107[VIP]

“鉴于案件的紧急程度, ”中年女警用黑色记号笔在第二名凶手杀害的四名死者的照片下画了一条横线,“这八具尸体这次并不联合侦办,我们抓紧时间先侦破这四起案子, 一定赶在第二名凶手再次杀人之前将他捉拿归案。”

"我先说一下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 "中年女警用笔在第四名死者的照片上轻轻点了点,“这名死者名叫田俊明,男,17岁,根据我们调查到的信息,她的母亲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营销总监,常年出差在外, 他的父亲是一名考古学教授,也常年出差在外, 所以他从小被退休在家的姥姥姥爷抚养,直到15岁两位老人先后去世, 他才自己一个人生活, 平常的生活起居由一位住居保姆照顾。”

中年女警道:“我们排查了他上学的学校老师和同学,据他的同学们和老师所说, 田俊明虽然家里有钱,又没有父母管, 但为人除了爱玩了点, 本性并不坏, 学习成绩虽然不算优异, 但也常年保持在中上游,再加上为人大方可以算的上是乐善好施, 整个班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跟他关系不错。”

中年女警:“他的同学们还列举了好多件他曾经做过的好人好事,比如说晚上和同学们打完台球回来的路上, 看到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深夜还在卖水果,便干脆价都不问就包圆了,即使后来发现那些水果里大部分都不新鲜了,也不生气,只是挑出还算新鲜的水果给同学们分了分,还有知道班里的同学家庭条件不太好,他就会借口他有些玩具不想要了想回血,便找那名同学帮他摆摊给抽成。”

关夏听的认真,心想这名死者年纪不大,父母又常年不在身边,但被姥姥姥爷教育的是真好,哪怕15岁后就独自一个人生活,性子也没长歪。

中年女警还在继续道:“他是在12号上午被发现失踪的,报警人就是他的住家保姆,据保姆报警时的口供所说,她是因为孙女生病了,儿子儿媳都在上班,便请了一天假带孩子去医院,她11号请了一天假,便在12号早上正常去死者家中做早饭,可在她到死者家中后,却发现早上6点这个时间死者并不在家,并且卧室的被子还是她之前收拾时的状态,她一开始以为死者是放暑假玩疯了,便只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后就没再管,直到上午10点多,死者最好的朋友给她打电话问死者起床没有,她这才觉得不对劲报了警。”

中年女警说着又往白板上贴了几张照片,“随后我们调取了死者在失踪前的小区监控录像,根据监控录像得知,死者是在7月11号下午13点29分离开小区的,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与死者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位同学兼好友,但在死者离开后,却没了死者返回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询问过了在死者失踪前一同外出的几位同学,据他们回忆,他们是在11号上午10点多到达死者家的,他那时刚起床,几个人带了点面包和泡面,吃饱后就在死者家中玩了会儿游戏,直到中午1点多一同离开去打台球。”

中年女警手速极快字迹有些潦草的写下了几个时间点,“他们去的是死者办了卡常去的那家台球厅,一直玩到晚上7点多快8点,直到他们的父母频繁催促他们回家,他们才散了场,还目睹着死者打车率先离开,因为刚放暑假这段时间玩的有点凶,他们开学就高三了,所以回家后挨了骂,还被没收了手机,便没能按照往常的习惯在群里询问死者有没有安全到家,直到第二天上午父母消了气拿到手机才跟死者联系,但由于一直没人接,便打到了死者住家保姆的手机上,这才知道死者昨晚并没回家,就此失踪了。”

中年女警道:“我们根据死者好友提供的时间,分别调取了他们去的那家台球厅,以及乘坐的出租车的监控视频,证实了他们并未说谎,根据出租车司机的口供,那天死者在刚上车时报的目的地确实是死者所住的小区,但在出租车行驶到距离死者所住小区还有2公里的宁平路时,死者却忽然喊停车,随后付了款下车离去。”

“之后我们又调取了宁平路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中年女警用黑笔点了点一个看年纪大约十五六的男孩的照片,“找到了这个在死者死前很有可能是最后跟他有过接触的未成年男性,许安嘉。”

中年女警说的话又快又急,信息量还非常大,关夏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的上她的思路。

“我们从后续调查中得知,”中年女警接着道:“这个名叫许安嘉的未成年男性其实是个诈骗犯,他通过父亲残疾母亲丢下他跑了他上不起学等等搏人同情的借口,在街边乞讨,或许死者就是因为看到了他心生怜悯,才中途下车,以至于被凶手找到机会将其掳走随后杀害。”

中年女警:“据许安嘉的口供里说,死者是在7月11号晚上快9点的时候,给了他500块钱现金,还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随后步行离开,当时走的并不是车流量比较大的主干道,而是距离主干道几十米的一条小道,我今天带着人走了两遍,那条小道确实是个近道,按照跟死者差不多身高人的正常步速,15分钟就能到达死者所住小区。”

中年女警:“我仔细观察过了,那条小道原本是一个小区的内部路,以前是不开放的,周围有围墙,但因为20年被征收了,整个小区在22年就搬空了,所以附近的住户为了方便,才从围墙上开了个洞从小区里穿行,我已经问过了辖区派出所的同事,那个小区的监控摄像头虽然一直没拆,但由于长时间没人维护,大部分的摄像头已经不能使用了,剩下的还在正常运转的我就全拷了回来,希望能借此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行踪。”

总算是说完了,中年女警尽管动作非常轻微,但关夏还是注意到她微微舒了口气,只是刚准备坐下,中年女警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哦对,还有那张素描画。”

中年女警看向杨队说:“杨队,你将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素描画发给我后我就发给小陈了,我一回来就问了他,他已经给技术队跑数据库去了,估计今晚就能有结果。”

杨队点点头,等中年女警坐下后才有一个年轻男警站起来,走到了中年女警刚才站的位置,接着往下说。

年轻男警道:“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是7月12号的凌晨4点到凌晨6点之间,死者身上一共有三处伤口,分别是后脑的击打伤,喉间割开了喉管的致命伤,以及划开了腹部用于取出内脏的反复切割伤,值得注意的是,后脑以及喉间的伤口都是生前伤,凶手先是捶打了死者的后脑,让他昏迷后,才进行了下一步,而腹部的反复切割伤是在死后,凶手一共取出了死者的心脏、肝脏、肺部以及肾脏,截止到目前这些器官还未找到。”

年轻男警将面前的一叠资料推给了杨队,又继续道:“而技术队那边在从现场带回来的凶手曾经坐过的椅子缝隙提取到了血液,已经跟死者的生物样本比对过了,并不一致,我们目前怀疑是犯罪嫌疑人遗留下的,也在跑数据库,大概晚上就会有结果。”

年轻男警,“至于其他的一些物证,从现在搜证回来的衣服纤维已经检验过了,就是普通的化纤成分,除了用来推测出凶手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排查必要,鞋印因为被破坏的太严重,省厅的专家只给出了凶手大概率是男性,体重很大,但不是胖子,只是有健身习惯外,就没有具体的信息了,还有采集到的几枚指纹,也都排查过了,都是之前来冒险找刺激的一些小年轻,并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年轻男警说完也坐下了,杨队才道:“我今天和小严去了现场,也有了一些发现,具体的小严一会儿跟你们说,我先说另外一件事,我们今天在准备离开现场时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中年男子,就是我之前发给耿队的素描像,我们高度怀疑那就犯罪嫌疑人,我们还在追捕的过程捡到了犯罪嫌疑人遗落的一枚烟头,已经让小陈送到技术队去了,要是能和从椅子里提取到的血液匹配上,那咱们明天就可以布控了。”

之前对犯罪嫌疑人除了专家提供的一些侧写外,其他还一无所知,结果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可以考虑开始布控了,几个人都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喜出望外。

“你们今天收获这么大呢,”年轻男警喜气洋洋的说:“我就知道咱们小严一出马,绝不会空手而归。”

说着年轻男警还高兴的在严冉肩膀上拍了拍,一脸兴奋。

严冉却有些着急的摇头说:“不是我,是永泉市来的关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