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澜拾起滚落尘埃的玉冠,指尖触到北斗灼痕的刹那,西南天际忽有流星直坠皇陵方向。
"紫气化龙,天子易位。"茅云逸腕间蛊纹泛着鎏金暗芒,玄鸟在他肩头展开黑曜石般的尾羽,"九声丧钟...老皇帝怕是熬不过立冬。"
话音未落,朱雀门外骤起马蹄声。
三千禁军铁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为首将领手中明黄诏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楚清澜广袖翻卷间,星轨残阵化作齑粉消散,玉色指尖却精准扣住茅云逸欲抬的手腕:"此刻动手,正合了暗处毒蛇的心意。"
北斗灼痕在他心口烙出妖异的红,与茅云逸锁骨处蜿蜒的蛊纹遥相呼应。
暗河倒影中破碎的星图突然拼合成完整卦象,楚清澜瞳孔微缩卦象竟指向司天监最底层,那个堆满前朝旧档的积灰库房。
"寅时三刻,西市胡商要往太仆寺送二十车苜蓿。"茅云逸突然贴着楚清澜耳畔低语,玄鸟尾羽扫过对方染血的唇,"楚大人可愿与在下赌一局?
赌那些苜蓿车里,藏着比龙脉更烫手的秘密。"
楚清澜轻笑一声,白玉扳指碾碎掌心血痕。
当禁军破开观星塔铜门时,唯有未散尽的星辉缠绕着满地鸦羽,映出诏书上"太子监国"四个朱砂大字。
***
暮色染红太仆寺青砖时,两个苜蓿商打扮的身影正蹲在草料堆后。
茅云逸掀开第三车干草,腐臭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精铁打造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枚螭纹铜钱。
"司制局上月呈报熔毁的前朝旧币。"楚清澜用星辉裹住一枚铜钱,螭龙双目突然泛起紫芒,"有人用龙脉温养这些钱币,当它们流回市井..."他话音戛然而止,北斗灼痕突然刺痛如刀剜。
茅云逸的蛊纹骤然发烫,玄鸟尖啸着扑向东南角阴影。
金铁相撞声里,户部度支主事王焕之的惨叫划破黄昏。
这个白日还在朝堂痛哭流涕的老臣,此刻正攥着染毒的袖箭,满脸惊骇地望着穿透胸膛的玄鸟利爪。
"王大人方才在紫宸殿,可不是这么说的。"茅云逸踏着血泊走近,瞳孔泛起妖异的银芒。
他天生能看破虚妄的能力此刻化作实质威压,王焕之脖颈青筋暴起,口中突然发出非人嘶吼。
楚清澜的星辉及时缠住爆开的毒囊,却在触及王焕之眉心时猛然震颤:"他三魂七魄早被抽走两魄,是炼成傀儡的活死人!"
"所以真正的内应..."茅云逸话音未落,太仆寺马厩突然传来惊天爆炸。
火光中数百匹战马嘶鸣着冲破围栏,裹挟着燃烧的苜蓿草冲向皇城。
楚清澜的星图在夜空中骤然展开,却见本该护卫东宫的禁军,竟如潮水般涌向司天监方向。
茅云逸在混乱中扣住楚清澜的手腕,玄鸟羽翼割开扑面热浪:"他们在调虎离山!
司天监地宫..."
"不。"楚清澜突然反手将人拽进燃烧的草料车阴影里,染血的唇贴上对方耳垂,"还记得暗河倒影中,双生星图渗入龙脉的走向吗?"他指尖星辉在焦土上勾出蜿蜒曲线,"有人篡改了二十八宿方位,现在整个京城都是逆转的周天星辰阵。"
茅云逸瞳孔猛地收缩。
能力过度使用的刺痛从眼底窜上太阳穴,却在楚清澜渡来的星辉里化作温热暖流。
他忽然捏住对方的下颌,在漫天火雨中咬破舌尖:"楚清澜,你再敢用命星之力替我缓解反噬..."
未尽的话被堵在纠缠的呼吸间。
楚清澜散落的长发与玄鸟尾羽纠缠成网,将两人藏进燃烧世界的缝隙。
当马蹄声逼近到三丈之内时,北斗灼痕突然映亮地砖缝隙被火焰炙烤的玄武岩上,赫然浮现出与螭纹玉佩相同的图腾。
"西南三十里。"楚清澜染血的指尖描摹图腾纹路,"那个本该是乱葬岗的方向..."
茅云逸突然捂住他的嘴。
蛊纹在皮下游走成新的卦象,玄鸟金瞳倒映出两人身后:燃烧的草料灰烬在空中拼合成半幅星图,而缺失的另一半,正与司天监观星塔顶的紫气遥遥呼应。
楚清澜轻笑出声,星辉在袖中凝成匕首割断衣摆。
当追兵长枪挑开草垛时,唯见染血的粗布落在焦土上,隐约拼出"漕运"二字。
五更梆子敲响时,两个黑影出现在城西漕运码头。
茅云逸抹去额角凝结的血痂,玄鸟正将最后一缕星辉渡入楚清澜心口龟裂的灼痕。
"二十七个仓库,七处暗桩。"楚清澜的玉扳指划过砖墙,在某个长满青苔的角落突然停顿,"但所有账册记载的漕粮总量,比实际少了三百石。"
他指尖星辉渗入砖缝,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剥落,露出墙皮下狰狞的抓痕。
茅云逸的蛊纹突然剧烈震颤,玄鸟尖啸着撞向东南角第七个仓库的榆木门门楣上,褪色的桃符正渗出黑血,在晨曦中凝成螭龙盘柱的图案。
楚清澜的北斗灼痕突然转向正北,而茅云逸腕间蛊纹竟同时指向地面。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惊涛骇浪:这个看似寻常的漕运仓库,地下传来的龙脉波动竟比皇陵更汹涌。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榆木门缝时,某种古老的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
茅云逸突然将楚清澜拽进怀里,玄鸟羽翼裹着两人撞破窗棂。
在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青砖正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隐约露出下方流转的紫芒。
楚清澜的星辉照亮地缝的刹那,无数青铜齿轮的倒影在紫气中浮现。
某个镌刻着星图的齿轮上,新鲜的血迹正顺着二十八宿纹路流淌,最终汇入螭龙张开的利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