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接话,“我也睡得不安宁,梦见被个白衣女鬼掏了肚子,后来还梦见燕大侠来寻我。”
“巧了不是?”春夜将衣裳搭上竹架,哼哼道:“跟我做的梦一个样。”
秋生哈哈一笑,并未较真,转头找盆给薛茗匀水。薛茗却是擦了一把虚惊的汗,笑呵呵道:“不过是个噩梦,不必挂心,晚上睡觉前喝一碗热水压压惊就好。”
春夜秋生二人纷纷又谢起薛茗,正说笑时,宁采臣推开房门打着哈欠出来,像是睡了十分安稳的一觉,精气十足。
他瞧见薛茗,便笑着上前来,跟往常一样与她打招呼闲聊,像是忘记了罗刹鬼市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薛茗问他,“贤兄可有觉得身体有何不适之处?”
宁采臣神采奕奕道:“没有,就觉着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现在浑身是劲儿!”
“那太好了。”薛茗一拊掌,说道:“正好我有一难事,劳烦贤兄帮我。”
宁采臣慷慨道:“既是贤弟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薛茗转头去洗漱,与他坐下来一同吃了早饭。填饱肚子后薛茗站在院中,仰头看着万里晴空,叹道:“真是个好天气。”
随后她去东厢房找出了先前那几个下人埋赵生的铁锹,扛过来给了宁采臣一把。
宁采臣不明所以地接过,疑问道:“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薛茗道:“随我去掘坟。”
宁采臣大惊失色,“谁的坟?”
“你未来老婆。”薛茗说:“聂小倩的坟。”
第20章 第 20 章
薛茗拎着铁锹走在前面, 低声喃喃道:“泥人尚有三分性子,都来欺负我是吧,等我找到了你的骨头……”
“贤弟, 你在念什么呢?”宁采臣从身后追上来,凑近了她问。
薛茗回道:“没什么, 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宁采臣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接着道:“咱们当真要去挖别人的坟吗?”
薛茗已经劝累了,早上吃过饭之后她就提出了挖坟一事, 宁采臣当即否决,连连说这是有悖伦理纲常之事, 大不敬之举。薛茗当然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挖,安不安全先另说, 让她去做这种体力活, 怕是要挖上好几天, 于是对着宁采臣劝说了很久。
最后薛茗再三保证挖的是庙中恶鬼之坟, 且此举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宁采臣才勉强答应, 结果出了庙之后还扭扭捏捏的,反复向薛茗确认。
薛茗一想也来气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贤兄, 我也不瞒你了,先前在庙中我所说的‘老婆’一词你也听不懂,大意就是如若你不跟我一同去挖坟, 日后那恶鬼就会先害死你妻子,再害死你老母, 然后嫁你为妻,最后给你生个鬼儿子,母子二人一起祸害你,吸你的阳气,吃你的心肝,把你弄死。”
宁采臣瞠目结舌,被吓得脸色发白,追着薛茗的脚步问,“当真?”
薛茗只道:“信不信全由贤兄自己定夺。”
接下来的路程,宁采臣果然安静许多。薛茗领着人出了庙往北,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到了一处树木稀疏之地。这里的树没有那么茂盛,视野相对开阔,遍地是一座座荒坟。
薛茗记得很清楚,聂小倩的尸骨就埋在一棵白杨树下,树枝上还有一个乌鸦巢。她用手遮了遮太阳放眼望去,在荒坟中寻找,隐约看见远处有几只乌鸦站在枝头。
薛茗指着那地方道:“就在那了。”
二人穿过错落的坟包走过去,果然就看见一群叶冠茂密的林中有一棵白杨树极为显眼,直愣愣地立在那。薛茗确定了目的地,还没开始动手,春夜秋生两人就追赶而至。
这两个小厮非常勤快,把庙里的活儿做完了才出来的。本来薛茗的计划是她与宁采臣先去,待挖累了正好由这两人来接手,没想到她与宁采臣的脚程太慢,这才刚到两个小厮就追了过来。
春夜接过宁采臣的铁锹,秋生便上前来拿薛茗手中的,请他们二人去树下坐着休息。
时至正午,太阳正是强烈的时候,晒得人头皮都发痛,薛茗没有拒绝,只道:“我们轮换,等你累了我再来挖。”
她只知道聂小倩的尸骨埋在白杨树下,却并不知具体方位,埋得多深,如果一铲子下去挖歪了地方,在这里耗到黄昏,也不是件好事。
春夜秋生二人如同老牛,马上卷起袖子埋头苦干,合力挖起来,薛茗与宁采臣则坐在两丈之外的树下。
宁采臣一看就是享惯了福的少爷,就走了这么一段路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汗水泡得脸色发白,看起来特像个俊秀的小白脸。尽管如此热,他的领子仍旧扣得严严实实,往地上坐时还先用锦帕铺了一层,相当讲究。
“贤弟,这恶鬼的尸骨挖出来后,你准备怎么做?”
薛茗随意地往地上一躺,枕着自己的双臂仰头往天上看。树荫遮了她一半的身体,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天空蓝得很像蜡笔画,厚厚的云朵非常缓慢地飘着,薛茗深吸一口气,此时心绪觉得很宁静。
她慢悠悠道:“当然是好好收拾她,叫她日后别再作恶。”
宁采臣问:“如若她不听你的话呢?”
薛茗说:“这恶鬼要是听我的话,我至于来掘她的尸骨吗?”
宁采臣又道:“那贤弟打算用什么法子制住这恶鬼?”
薛茗不太好说她这个方法其实是从另一个恶鬼的口中得知的,并且还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都过了一上午了胸口还是麻麻的,被咬过的地方仍有一些不适感觉残留。她含糊道:“山人自有妙计,贤兄你就别多问。”
宁采臣便适当地转移了话题,与薛茗闲聊起来。
春夜和秋生办事效率高,半个小时就挖了个大洞,薛茗怕他们累坏了身体晒得中暑,便上前去接班。谁知道这几人当中她似乎是身体最差的,才挥着铁锹挖了一会儿的工夫,整个人就开始头晕眼花,虚汗浸湿了衣裳,双手双腿齐齐颤抖起来。
薛茗挖一会儿歇一会儿,最后因为脸色极差而被小厮扶回树下坐着,让她喝了两口自己带的水囊,呼吸才顺畅了一点。
薛茗知道她那水囊里的水是非常厉害的东西,上回只喝了两口就让原本快废了的双腿恢复如常,这次薛茗将它带来也是打算累得坚持不住时再喝的,没想到刚下两铲子她就不行了。
她想起昨夜玉鹤曾说走阴间路身体会被阴气入侵,今日她身体的亏空可能是与昨夜的事相关。薛茗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阴气穿得千疮百孔,又是要给玉鹤上贡阳气,又是被阴气侵蚀,似乎连聚阳符起到的作用也不敌她阳气所消耗的大。
薛茗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精神极快地得到恢复,脸色也好了许多。宁采臣不敢让她再劳作,便让春夜秋生轮番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