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会为使徒专门安排精神疗愈师,但不是所有的疗愈师都能扛得住使徒失控时的一击。
受到重伤的疗愈师再来抚慰时,不管装得多么淡定不在意,精神力也会表露出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厌憎。
能选中的使徒们,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们宁愿忍受痛苦和疯狂,也不肯让一个厌恶惧怕自己的人为他们抚慰紊乱的意识海。
何况小孩子的思维转不过弯,容易钻牛角尖。
明明他们为了救大家吃了这么多苦,居然还要被大家讨厌,不救了!都滚!
如此憋着闷着,怨气日积月累地压在心头,终于演变成集体狂暴的重大事故!
超过七名使徒陷入半异化,二十多名使徒被波及,重伤的警卫和科研人员不计其数,破坏基地设备造成损失超过二十多亿!
上层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所有涉事使徒都被关了起来,几乎吊在被处理的高危线上。
那次,是谢叙白第一次动用特权,延缓涉事使徒的审判期限。
又在这期间,想到让疗愈师为疗愈师进行精神抚慰,打消对使徒们的恐惧,从而可以顺利抚慰狂暴使徒的办法。
因为人手不够,谢叙白也被赶鸭子上架去抚慰半异化的使徒。
使徒本人当然很不配合,一直冷嘲热讽质疑谢叙白这个关系户的能力。
最后被耽误整整两小时训练时间的某关系户决定贯彻自己的特权,叫来警卫,按着不配合的使徒狠狠暴揍一顿,后者痛得哇哇大哭,含泪“自愿”接受了谢叙白的精神抚慰。
其实最初谢叙白的精神抚慰并不熟练。
他的天分太差,光练习一个精神控制就几乎花掉所有训练时间,和训练进度一日千里的其他使徒比起来堪称龟速,经常成绩垫底,遭到众人的嘲笑蔑视。
孤立和欺压当然还是没有的,毕竟谢叙白【命运女神】之子的身份摆在那,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小弟追在他的身后谄媚讨好,为他壮大声势。
谢叙白也不是会闷头吃亏的性子,只要有人针对他,立马找裴玉衡打报告,把几个刺头拎出来当典型教育。
一来二去,就没人敢惹他了。
同样谢叙白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天之骄子们都知道了他们的队伍里混进来一个草包关系户,暗地里纷纷瞧不起他,见面阴阳怪气。
千夫所指的处境摆在那,原本想要和他正常交好的人也慢慢打消了那份心思。
毕竟公会资源有限,只会倾斜在有希望的成员身上,他们可是竞争者啊。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让他们都看不起的谢叙白,将七名几乎被判死刑的半异化使徒从崩溃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从那之后,使徒们对谢叙白的态度有所改观。
他们逐渐发现这个传闻中跋扈恣睢的关系户其实性格很好,温和稳定,除非舞到他面前动手动脚,否则就算当面开嘲讽也不会生气。训练非常刻苦认真,是最努力的那一档。
然而他们还是不明白谢叙白在固执什么,明明没有天赋也没有实力,却要硬占着第一使徒的位置不挪窝,真就没点自知之明?
所以反感和偏见依旧存在。
直至突然有一天,众人蓦地在对决测试中发现,谢叙白居然不再是垫底的那一个!
轮回的副作用不知道让多少使徒望而却步,唯有这个资质平平无奇的家伙在稳步坚定地向前。
从垫底到倒数第二,从倒数第二到中下,再从中下到前二十,最后跌破众人眼球,一举跨入前十!
哪怕是自诩为“天才中的天才”的那批家伙,此时也坐不住了,被谢叙白激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那个时候,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众人和谢叙白的关系好上不少,他们终于有机会提出当初未解的疑惑,想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固执。
谢叙白倒是直言不讳:“因为母亲说了,只有我能做到。”
众人:“……”
靠,原来是妈宝男!
累加起来都快几百岁的人了,讲出这种话却一点都不害臊,可见对方是真心认同并接受了谢语春的说法。
因为关系好,又见证了谢叙白的崛起和强大,大家都只是笑笑,玩味地调侃两句,感叹:“这就是母爱啊。”
“white,你确定不是阿姨爱子心切?”
“我懂,我妈看过我在直播里的表现后就一直担心我会毁灭世界,不过,可能只是因为她觉得我有这个实力。嗯,我还是超爱她的。”
有人来到谢叙白的身边,安慰拍肩笑道:“没事的white,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潜力,没准你真的能胜任第一使徒的位置,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听你的咯。”
谢叙白却突然说:“不,我说这话是认真的。”
“我母亲曾经是全球最高委员会的首席执行官,站在位高权重的巅峰。如果她有一点私心,当初就不会毅然决然选择卸任,献祭自己在时空长河中洄游,只为追索一线渺茫的希望。”
“委员会一直试图插手掌控使徒公会,他们曾有325次威逼施压,277次利诱蛊惑,甚至派出过杀手。最艰难的时候我母亲一天要面对二十多次弹劾,审讯室的路走得比办公室还熟”
谢叙白难得沉下语气,甚至用了精神威压:“你们说她是出于私心才让我坐上第一使徒的位置,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众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呼吸凝滞。
谢叙白合上书,看一眼时间,起身准备继续回去训练。
“……我们不知道!”后面传来某位使徒慌张的辩解声,“我们没有怀疑命运女神的公正性!而且你为什么当初不解释?”
“我来到基地的第一天,教官就对你们所有人说过,【我能成为第一使徒是命运女神得到的启示】,但显然你们只把它当作一位伟大无私的执行官徇私的说辞,更相信自己狭隘无知的判断。我解释过几次,也没有人听。”
“另外,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使徒的选任并非我母亲的一言堂?有委员会各大议员紧盯我母亲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纰漏随时准备把她拉下马,有使徒公会内设的监察部门时刻把关,有重重筛选、严苛到一丝不苟的选任制度,在这种前提下,你们居然以为一个前首席执行官,能随心所欲地将她的‘废物儿子’推到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谢叙白侧身,没有波澜的目光扫向所有语塞的人,不轻不重吐出一句话:“天才?蠢得可以。”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