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为寄生系的零件生物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爆,难保亵渎之藤会不会狗急跳墙和他同归于尽。
再则,这个所谓的第七使徒,不久后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劲敌。
或许他可以保留一截藤蔓,制造被完全寄生的假象,以此来迷惑对手放松警惕?
虽然铤而走险,但百试百灵。
只是这一念头刚从脑海中划过。
对面的斗篷人突然抬起脑袋,张嘴没什么感情地:“哇哦。”
谢叙白不知怎么的,眉头狠狠一跳,连忙往后看,被大片的黑雾糊了满脸。
“宴朔?你怎么,等等……”
邪神躯壳仍旧没有折射出识念。
但祂却如同拥有清晰的逻辑思维,黑雾化作手掌,蒙住谢叙白的眼睛,又伸出一根触手在他后脑勺安抚地拍拍。
谢叙白尚未反应过来,脚踝的菟丝子就被黑雾连根拔起,疼得他低低地闷哼一声。
再抬头,一株不断扭动的黄绿色藤蔓被涌动的黑雾卷起。
藤蔓想要逃脱,被黑雾如掐捏待宰羔羊般摁死,顷刻间表面胀开透明狰狞的鼓包,连带着下面蛛网般密集的根系,瞬间被绞成齑粉!
于是副本里还在半信半疑的徐济两人,惊喜地看见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菟丝子,下一秒像是被毒懵了一样,啪嗒一下从青年脚踝抽出,掉在地上,绿茵茵的藤蔓如枯草般迅速灰败下去。
他们以为是金龙庇护发挥效果,不无庆幸:“真的有效!”
宴初一却说不出话。
水墨空间,空气中蔓延开湿冷的咸腥气,如暴雨将至,海潮上涌,沉重压抑的压迫感漫上心头。
黑雾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密集,眨眼间就在凉亭铺了一地。
邪神躯壳被规则拒绝在外,原本只分出一小部分,以不惊动规则的姿态偷偷渗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如今强行将自己分解成这种程度,硬生生地往里挤,相当于为了让敌人放下戒心自断一臂,带着重伤潜伏敌营,不知道会受到什么负面影响。
谢叙白担心极了,努力扒开成片包裹住他的黑雾,看向空间裂缝:“宴朔,停下来,我没……”
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邪神躯壳的瞳孔紧缩成野兽般的针状,和他对上视线,猩红得仿佛要滴血。
狰狞粗壮的触手不断翻涌,化作源源不断的雾气渗入水墨空间,一路碎石飞溅,碾出深深的沟壑,缓慢地朝棋桌爬去。
为什么人类总是在受伤。
为什么人类总是在忍痛。
为什么那些蝼蚁如此弱小、卑贱,却都敢来伤害祂的人类?
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这里看着吗?
为什么我只是看着?
因为人类口中的……规则。
笑话。
祂什么时候遵守过规则?!
邪神躯壳不理解,祂甚至无法清晰地分辨出这些念头。
所有念头混乱地糅合在一起,在看到藤蔓从青年脚踝钻出来的瞬间,化作一股强烈的、无法压制的烈火,烧穿胸口,扎透心脏,反复来回,直至千疮百孔。
祂感觉自己濒临忍耐的极致。
祂环抱着祂的人类,凭本能堵住那张试图劝阻祂的嘴,将自己疯狂地分散又分散,一点点将规则的阻力瓦解撕碎,踏上那不受邀的棋桌。
208 · 第两百零八章
谢叙白如何不清楚,邪神躯壳看上去反应激烈,还能做出各种机智的反击,只是经年累月的肢体记忆铸就出祂应对各种危急事态的本能,实际上比白纸好不到哪儿去。
何况分割躯体令祂力量分散,就这么明晃晃地闯入棋盘世界,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眼见邪神躯壳将要踏上棋桌,情急之下谢叙白掌心爆出璀璨金光,瞬间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邪神躯壳捆在其中。
“宴朔!听到没有,停下来!”
黑雾气势汹汹,完全没顾得上听从青年的喝止,一股脑撞上金网,要将它冲破!
难以招架的蛮力反馈到谢叙白的意识海,他没忍住暗骂一声,额角青筋鼓起,双手合力拽住收束线。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青年吃力的低哼,还是瞄见青年掌心被勒出的刺目红印,黑雾猝然刹停。
祂往回一缩,在金光编织的大网中躁动地徘徊,似漆黑乌云翻滚,金红血瞳无声地凝视谢叙白,不解且固执。
谢叙白和祂对视,终于张开抿紧的嘴唇,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你的灵魂说是要去对抗系统,但连续三天过去了,还是了无音讯,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每天都在尝试呼唤小一和眼镜,同样没有半点反应。”
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管再怎么爱玩,听到他的喊声,小触手都会乐颠颠地跑回来,嘿嘿笑着圈住他的手腕。
不管金丝眼镜再怎么懒得搭理人,只要他开口,必定声声皆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