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以契约立誓,不存在说谎的可能。但【幸存者】的定义太笼统,游戏空间的三亿玩家都可以自称为幸存者,等于白说。
不是耍赖胜似耍赖。
好在谢叙白心态稳,对ta会耍花招也算早有预料。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斗篷人兴致勃勃地说:“谢叙白,那个游乐项目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如果你能从头到尾毫无波澜地玩下去,我可以再告诉给你一个身份。”
谢叙白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地说:“看来布莱恩是你特意安排的。”
不是每一名神级玩家都会像布莱恩一样暴躁倨傲。
所以斗篷人选中了布莱恩,预判到他会为了对付瘦长鬼影不遗余力地动用神力,乃至于摧毁大半的游戏场。
预判到谢叙白会将自己制造成棋子,遇到他会伪装玩家进队,最后不得不随人群前往唯一幸存的游乐项目。
那个特意准备好的项目。
前者,谢叙白也能做到。
后者……必须是极其了解他。
仅仅知道他过去的程度,不够。
难道说斗篷人之前的震惊恼怒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斗篷人还是不说话,依旧用那双不掩杀意的眼眸,宛如画笔勾勒出来的微笑,静静地凝视他。
此前斗篷人给谢叙白的感受,像是披着一层轻浮疯癫的外壳,危险但不真实。
如今壳碎开一角,坐在里面的生物终于缓缓地转过头,露出狰狞的獠牙,和他对望。
面对斗篷人的挑衅,谢叙白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一点点地勾起唇角:“行”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他向来都是平静的,一是性格温厚,不爱争抢。
二是这样可以将万千心事藏得滴水不漏,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但斗篷人咄咄逼人、紧逼不放的态度,终是将谢叙白体内始终压抑着的某种特性刺激醒了。
谢叙白忽然前倾上半身,与斗篷人急速拉近距离。清亮眼波似水流转,蕴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疯狂。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逼得斗篷人不可避免地滞涩一瞬。
“既然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这么卖力,那我赏你一个眼神又何妨?”
谢叙白和他视线齐平,却仿佛从高处无波无澜地俯视他,弯起眼眸,笑意如和风细雨:“希望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硝烟还未全部散去,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焦臭味。
每当看见一个损毁的建筑物,玩家们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身后瞄。
布莱恩小队缀在大部队的尾巴后面,大概和他们相隔二十多米。
玩家们颇有微词。
“他们怎么还跟着?”
“要不是那位神级玩家大发神威,这里也不至于毁成这样,一点线索都捞不到。”
“能叫他们走远点吗?那个男孩的眼神让我瘆得慌,随时都会跳起来杀人似的。”
有人压低声音劝阻道:“好了好了,别去看他们了,人是徐队长允许跟在后面的。再怎么说都是神级玩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惹毛了他们,大家都得遭殃。”
阿萨不是没看见玩家们埋怨嫌弃的目光,被看得多了,骄傲的少年顿时有点不能接受。
作为英雄小队的成员,到哪儿他们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哪里受过这种气,忍不住恼恨地磨了磨牙,被同伴警告地瞪上好几眼。
不远处黑塔静静耸立,高大阴森,像沉默潜伏着的吃人怪物。
有人则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的黑塔,忽然感觉到一丝古怪:“我们明明走了那么久,怎么感觉离那座塔依旧很远?”
远大近小。他们已经跨越了大半个游戏场,可黑塔的图景还是小得没边。
不多时,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虽然没有被雷暴砸中,但冲击掀起的飓风将周围的树木吹得连根拔起东倒西歪,指示牌垃圾桶和草丛栅栏直接不翼而飞,原地留下光秃秃的凹痕。
在这样的前提下,游乐项目的帐篷还能笔直地立在原地,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写着“躲避球”规则的金属牌就立在帐篷前,玩的话不要求支付游戏币,但失败要付出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惩罚。
底下一排猩红小字:惩罚后需要支付的身体部位,由店家凭心情亲自指定并收取。
杜绝了一部分玩家用头发指甲取巧逃生的可能。
众人面如土色,骂骂咧咧。
只说凭心情,没有具体指代,要是店家一上来就要他们的脑袋或心脏,那不就寄了吗?
总之九死一生没跑了,大家闷葫芦似的面面相觑,都不愿意上。
徐队长看完规则,作为主心骨站了出来,严肃地看着众人:“游戏资格这种一听就很私人的东西,一般都不可能共享,大概率所有人都要参加。”
“我和我的队友们可以先上,给你们一个参考,但接下来要是没人敢上,没人能管得了你们。”徐队长扫视那些虚心的目光,放柔语气,认真地劝告道,“包括那些很久没有参加游戏的人,我知道这次被选中对你们来说很突然,不能接受,但事实已经发生,害怕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一定要记住,一味逃避只是在推延自己的死期。”
忽然他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谢叙白,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谢叙白也能感受到他的怀疑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