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诡域和【规则】的攻破往往基于认知,了解得越深,认知就会越强,行动的时候更能得心应手。
小触手的语气软软糯糯,像和家长殷勤献宝的小朋友一样可爱,谢叙白没忍住亲了亲它,弯眉道:“谢谢小一。”
宴朔一顿,不留痕迹地瞄一眼自己的大腿,又看了看小触手被亲过的部位。
谢叙白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段记忆。
虽说是以小触手视角展开的记忆,却能俯瞰全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到宴朔周围的所有景象。
甚至可以透视,只要凝视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能透过楼房高墙,看见后面被挡住的街道和行人。
小触手没有科学定义的眼睛。或许在它的“视野”里,世界从来都是这样广大宏观的模样。
记忆画面很短,周围的建筑环境也很陌生。依稀能从地段标识分辨出大概位置眼前的公司正是盛天集团。
彼时的盛天集团还是一家即将破产的小公司,装修破败,规模不大,人去楼空。玻璃大门贴满小广告,里面的桌椅歪七扭八倒了一地,文件夹和纸张散落各处,瞧着空旷潦倒。
那时候的宴朔,长相和现在没有任何差别,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但他的眼神远比现在要冷得多,漆黑如墨,幽深如潭,没有一丝温度,也透不出一星半点的光亮。
仿佛他只是人世间的过客,不会为外物动容,于是此后不论多么漫长的光阴岁月,都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宴朔不偏不倚地从宏润公司门口走过,看上去只是路过。
旁边的树荫中站着两名结伴的路人,其中一人拿着摄像设备,满脸兴致勃勃。
另一人要不自在得多,心惊胆战地左顾右盼,偶尔对宏润公司的门牌流露出惧意,急切地劝道:“都说了这家公司闹鬼,好几次差点拿出人命,你怎么还要过来啊!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废话,要不是传言这里闹鬼,我还懒得过来呢!”同伴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里的摄像机,得意洋洋地扯开嘴角,“这家公司自建成后一直在出事,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如果我们能破解它的秘密,拍摄成视频,一定能赚取不少流量!”
“况且现在是白天,阳气足,就算是怨鬼也不敢跑出来,你怕什么?”
“但是……”
“行了快走,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钥匙,也就这几天公司清算才没人过来,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谢叙白早已看见贴在玻璃门后的吕向财。
这时的吕向财经过溺亡。经过被烈火阵法锻造成骨具,镇守怨魂近百年,也被它们的怨气影响折磨近百年。经过被黑心商人粉身碎骨砌入水泥,早已癫狂。
他浑身散发着浓郁漆黑的怨气,双眼猩红,死死地凝视着逐步走近的两人,唇角近乎兴奋地咧到耳朵根。
谢叙白暗道要遭,但是他无力阻止。
毕竟这只是一段过去的影像,连幻境都算不上。
两个作死的人浑然不知道危险就在前方,无知无觉地拿出钥匙。门上贴着一张破烂的黄色符纸,被头也不抬的摄像师当成小广告,一把扯掉:“什么鬼玩意。”
这一扯,明显扯动了某个无形的封印,吕向财浑身怨气暴涨。
刚打开公司大门,他便化作湿冷的阴气冲了出来,掀起巨大的飓风,吹得广告牌哐当倒地,树枝疯狂抖动。
作死的两人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剧烈的冲击径直撞飞,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吕向财落在他们的身边,一脚踩在摄像师的脸上。
看见对方凄厉地痛叫起来,他嘴角疯狂上扬,变得特别开心,仿佛旁人的痛苦正能缓解他的满腔戾气:“多谢两位小兄弟,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困上多久,哈哈哈”
他说完,又是狠狠一脚,直接把摄像师踹出去好几米。
谢叙白在旁边看着吕向财嚣张跋扈的作态,看见对方伤人时眼中迸溅出莫大的快意,忽然有些难过。
踢完人,吕向财似乎觉得不够。
他痛苦了太长时间,这么一丁点的宣泄,怎么能够?
是以吕向财伸出手,笑着朝两人的咽喉伸了过去。
心境的变化,会直接反映到诡体本貌。
当第一次出现无故残害他人的念头,吕向财的诡相愈发妖邪。
眨眼间,他的手臂爬满狰狞可怖的尸斑,指尖长出利爪,脚下的影子兴奋地抖动起来,和厉鬼毫无差别。
谢叙白很想阻止,但他在回忆片段里没有实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向财堕入深渊,一去不复回。
别这样,吕向财!
谢叙白心痛非常,恨不能冲到过去将人拽走,哀伤地怒喝道:“别做错事,别这么折磨自己!”
我们都清楚,杀人害人伤人,你并不会真的痛快你从来就没有痛快过。
吕向财掐住那两人脖子的手,毫无征兆地僵了一下。
他好似听到什么声音,动了动耳朵,环顾四周,没看见半道人影,沉默片刻,嘟囔了一声:“奇怪。”
谢叙白见他这副模样,猜到一种可能,心跳蓦然加快,又快速喊了几句话。
然而吕向财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刚才的愣神侧耳聆听,只是他们俩的幻觉。
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吕向财杀意渐淡,又或者说,他全身心都记挂着刚才冷不丁冒出来的无名之声,连杀人泄愤都顾不上了。
他缓缓站起身,被掐醒的两个路人恐慌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吕向财没有理会,左顾右看,又抬头,盯着空无一物的蓝天白云。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