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着,就要告退,谢叙白把玩着手里的票,目视对方离开的背影,忽然问道:“你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美人一僵,沉默地停在原地,少顷回头笑道:“是。”
谢叙白:“这戏院里有没有一个叫吕向财的人?”
美人:“您问的是真名还是艺名?”
谢叙白:“都问。”
“若是真名,没听说过,若是艺名……”
美人噗呲笑一声:“恕我直言,这里的客人们都喜欢那些附庸风雅的,财字虽好,用作艺名却俗了些,怕是没人会用。”
谢叙白:“那有吗?”
美人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应该有,你再想想。”
美人先困惑,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波流转,笑看对方:“原来尊客是为这人而来的,只是可惜,整个剧院的工作人员我都认识,确定没有叫吕向财的人,要不您再回去问问?”
谢叙白不说话了,无声地看着对方。
美人扇面半掩,目露遗憾,状似无辜地欠了欠身。
“那好。”谢叙白神色不变,抬眸出声。
在这除了唱曲声外静得出奇的氛围里,平静无澜的声线好似惊雷落地。
“反正我要找的人不在这,这票留着也没用,干脆就点你的戏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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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VIP]
“等!”
美人在谢叙白说话中途就似有察觉, 惊愕出声想要劝阻,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话一出口,谢叙白手中的票骤然无火自燃, 但他发现这火并不伤人, 便没松手。
火舌舔舐票面,点点黑灰飘散在半空, 形似浓郁的黑色阴霾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戏票没有被烧毁,反而像被橘红色的火焰洗尽铅华,露出原本的面貌。
在最中间“堂座”字样的底下, 留有大片空白处,此时却宛如被人一笔一划地书写,朱红笔墨印着的戏名赫然浮现。
《荒河巨影》
也是在火烧起来的瞬间, 一段从未见过的画面浮现在谢叙白的脑子里。
这画面是一个侧视角,比例完美,构图巧妙, 画质清晰到每一个细节,精美得不同寻常, 甚至有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
整个画面,被最中间涌动的河水一分为二。
上方是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十多岁的孩子, 他跪在河岸边, 上半身压低, 脸和河水离得非常近, 仿佛下一秒脑袋就能没入水里。
他的手指呈抓握状, 指节绷紧, 用力地压进河岸边脏兮兮的泥泞,头发衣服被蹭得全是泥, 胸口更是被大片的水淋湿透,睁大眼睛,竭力伸着脖子,眼球布满红血丝,惊恐地往湍急的河里看。
河下有巨影。
漆黑,边缘有凸起,一大团,占据整个河底,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它直勾勾地盯着小孩,好似在不断逼近,好似在无声地邀请。
裴玉衡几人在这时脸色微变,猛然站起身,只因他们发现了楼下的异样。
坐在戏台中央唱曲的女人早已下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戏班子,手里拿着二胡,面前摆着月琴,托着大锣小锣,在两侧就位。
他们脸上大红大绿,画着浓厚的油彩,将原有的真容遮盖,嘴角怪异地高高上扬,热情洋溢地凝视着谢叙白的方位,仿佛整个戏楼里就剩下这唯一的客人。
戏台前也变了样,原本谢叙白入场时还疑惑,明明是个观戏的好位置,为什么会空荡荡,不置桌椅。
直至现在,倒三角阶梯状的座椅凭空出现,最靠前的一排,只有一个座位,刚好与戏台齐平,彰显着独一无二的尊贵。
待一切布置归位,美人深知不能再改变什么,沉默片刻,复杂地看了谢叙白一眼。
他的声音雌雄莫辨,方才是能酥进人骨子里的娇柔,如今大概是气恼谢叙白的自作主张,声调蓦然提高,多上两分低沉:“好戏将要开场,您自行在那些席位挑选个好位置,落座罢。”
谢叙白的戏票上有规定的座位,美人却让他自己选,目光所指,正是那第一排唯一的座位。
旁边的侍从见戏票被用了,大变脸一样,热情不再,满脸阴郁,恨得磨牙凿齿,立马尖声叫起来:“不行,这不合规矩!”
他这么一嚷,其他人也跟着躁动。
美人冷眼睨过去,那侍从立马像被掐住脖子,哽住声,又恨又怕地埋下脑袋。
于是美人笑了一声:“这观众席上就他一名看客,他选择坐在哪儿,这座剧院都没意见,又有谁能反对?”
“再说了。”美人漫不经心地往楼下走,“他能拿出一张票,说不准就能拿出第二张、第三张,你们倒忍不住原形毕露,呜呜嚷嚷起来,想让客人厌上你们的丑态吗?”
侍从扭曲怀恨的表情僵在脸上,仿佛才想明白这回事,慌张地看向谢叙白,急于找补般解释道:“不是,客人,刚,刚才我是……”
谢叙白能感知他人的情绪,从见到这些侍从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具体在不怀好意什么,他不清楚,但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还有美人说的那句“不值得怜惜”。
没有理会面前辩解的侍从,谢叙白跟着戏票的指引,欲要往楼下走,谢凯乐担心地叫住他:“老师。”
谢叙白回头,少年抿了抿唇,似乎忧心忡忡,想要阻止他去做危险的事情,最后飒然一笑:“您放心去,没有人可以作怪。”
裴玉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点头颔首。平安摇摇尾巴,眼里是同样的信赖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