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想到,实际情况和他误会的隔了十万八千里。
居然不是打,是亲。
所以他为什么要亲小黑章鱼?
小黑章鱼和小触手不一样,小触手只会单纯地把亲吻当成朋友家人间的亲亲,是表现喜欢的方式。
小黑章鱼继承原始兽性,怪物思维,类比宴朔其人。冒冒失失亲下去,可能会被误会成求偶示爱的信号。要是扭头不认,那和始乱终弃有什么两样!
在小黑章鱼直勾勾的注视下,他直感头皮发麻,兀自淡定地解释:“应该是个误会,我小时候比较调皮黏人。”
小黑章鱼却当即否认:【不,我见过人类幼崽调皮的模样。】
它说着,一根触手伸出来,指了指自己的某个部位:【你不仅亲在这个位置,还叫出我的名字。】
叫出了名字?
办公椅上的宴朔缓慢挺直腰背,眉宇紧皱。
“宴朔”并非化名,但一般人无法认知神的名讳,他们念出“宴朔”这个名字,不过是单纯地发出字音。唯有神明特别允许那人认知到自己的真名,才能引动名讳中蕴含的力量。
真正让宴朔感到不妥和震惊的是,真名可以反过来制约神明,若非信赖到可以托付生命的地步,绝不会轻易告知。
谢叙白居然连他的真名都知道?
重点在于,谢叙白究竟知不知道,亲吻邪神的心脏并喊出真名,是在求婚?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宴总陷入沉吟。
当事人谢叙白自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见小黑章鱼郑重其事的模样,一度想让金丝眼镜把小叙白喊出来,收拾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
约莫是看出谢叙白对变小的经历毫无印象,小黑章鱼顿了顿,冷不丁指向金丝眼镜:【那你会不会亲它,如果会,又是因为什么?】
谢叙白:“……”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否认,一反常态地伸出手,去触碰金丝眼镜,又在半空中僵住。
谢叙白抿了抿嘴唇,陷入长久的沉默。
感受到青年挣扎沉重的心情,小黑章鱼偏了偏脑袋,没有继续询问。
它的情绪寡淡如水,旁观着世间所有的人事物,比宴朔还要冷漠数倍,掀不起一点波澜。
此时此刻,唯有小叙白不带一丝杂念、含着干净明媚笑容的亲吻,令它感到不解。
虽然在谢叙白这里得不到解答,但它没有生气。它打算回到深海,继续沉睡。
神的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到它可以给予无限的耐心,有朝一日小叙白出生,它会亲自去询问答案。
小黑章鱼是无所谓地离开了,宴朔却被钓起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告诉谢叙白,自己的识念正投射在金丝眼镜上,分分钟可以让谢叙白变成小叙白,为他俩解答困惑。
但被谢叙白无意识地抚摸过镜框后,宴朔忽然打消了坦白的想法。
往日在他的面前,谢叙白总是绷着神经,无时无刻不在警惕。
金丝眼镜却有着不一样的待遇。
谢叙白会接来温水,用纸巾沾湿,为它细致地清洗镜框。会在它伸出眼镜腿的时候,垂眸浅笑,眼里酝着一片波光。
哪怕它忽然起了坏心思,用眼镜腿拨弄谢叙白柔软的耳垂,青年也不过无奈一叹,捏住它的触手挪到一边,不轻不重地斥一句:“别闹。”
如果它不依不饶继续作怪,谢叙白会干脆用手掌牵住它,直至长达两小时的会议结束。
要问谢叙白是不是喜欢上了金丝眼镜,在宴朔看来,也不见得。
青年会对他的分身这么好,大概出自共患难后生出不少好感。金丝眼镜不求回报的帮助,也在谢叙白的心里加了不少印象分。
此外,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歉疚,始终压在谢叙白的心头。
为了帮裴玉衡在医院站稳脚跟,谢叙白在这条时间线上停留了很久。
期间,他与裴玉衡合力将周潮生带出傅氏集团,用生化材料为幽魂态的导师塑造可以自由行动的躯壳。
沉眠的执法人员,被谢叙白安置在一家正规偏僻的疗养院,配备独立安保系统,二十四小时严加看守。
裴玉衡以傅倧的身份继承傅氏集团,着手大力整顿集团内部。诸多肮脏龌龊的阴私陆续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引起媒体和社会的震惊!
民众气愤填膺,声讨傅氏集团,集团业务惨遭打击,旗下无数灰色产业被迫停业整改,流水经济一落千丈,渐渐敌不过如日中天的江氏集团,退出大众视野,就像谢叙白所在时代一般寂寂无名,彻底消隐无声。
随后一年过去,两年过去……
两个世界彻底融合,血迹从地砖褪去,残肢尸骸消失,怪物混入人群,大地染上新绿。
市区街道上已经看不见当初大灾难时的疮痍狼藉,只有高楼大厦林立,无知无觉的人们走在街道上,或为生活奔忙脚步匆匆,或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
忽然某天,正在处理医院事务的谢叙白久违地感知到时空的排斥力,持笔的手悬停在半空,顿了顿,放在桌子上。
谢叙白看向电脑桌面的日历时间,再有半小时左右,他就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而他必须在这之前,离开这个时空。
谢叙白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径直前往院长办公室。
裴玉衡几乎一见到他,就下意识露出笑容,高兴地扬起眉梢,打趣道:“哟,咱们的副院长总算闲下来了?想见你这个大忙人可不容易。”
和前几年比起来,裴玉衡脸上早已看不见当初青涩孤僻的影子,谈吐优雅稳重,眼神犀利成熟,往那一站,便是他人无法忽略的焦点。
“对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款甜牛奶,我托人找到他们的生产厂家。他们刚刚起步,急缺资金,我干脆入了股。不用等他们产品上市,食品安全检验一通过,我就让人整车送过来,以后你想喝多少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