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愕抬头,见镰刀后缓缓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病态男人直勾勾地凝视傅倧,准确来说,是凝视傅倧头顶金灿灿的虚幻感叹号,如痴如醉,嘴里溢散出断断续续的低笑:“是啊,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掉……这才是你该有的实力!!”

镰刀男,代号疯子,两个世界融合之际,他毫不避讳地冲进空间裂缝,直达里世界,分秒不停用道具追踪到幸存者基地,和被谢叙白特意丢过来的傅倧,来了个面对面拥抱。

彼时傅倧脸罩谢叙白用精神力技能加持的伪装,身携副本意志附加的诸多气运和超高能力数值,外加头上顶着一个十万瓦锃亮到难以忽略的金色感叹号,几乎第一时间就吸引了疯子的注意力。

以及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大杀器镰刀。

傅倧遭到了疯子胡搅蛮缠的追杀,意识不清难以抵抗,打斗途中多次挂彩,被镰刀残忍地切开身体。

疯子越打越疑惑,越打越没劲,他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傅倧,感觉传说中的谢叙白应该不止这种实力。

直到傅倧踉跄逃走,重伤倒在火海中,被灼热的高温彻底刺激清醒,再度迎上追赶过来的疯子。

傅倧看不见自己的脸被施加了精神暗示,也不知道疯子将他错认成谢叙白,满脑子回响起这人满含浓浓恶意的话。

……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傅倧蓦地瞪大眼睛,感受着身上几道血窟窿带来的疼痛,他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刚才就是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趁他脑子不清醒,追杀的他!

原本傅倧就怀疑谢裴周三人故意把他丢到这里送死,如今追杀他的人就在眼前,还说什么死不死,他顺理成章地把疯子当作谋害自己的同伙!

“贱人,给我死!”傅倧怒吼挥拳。

一瞬间疯子满含兴味的笑脸僵住,按照他从其他玩家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描述,谢叙白怎么都不像是能骂出“贱人”的性格。

在他试图理智去看待这个问题之前,双手早已自然地握住镰刀,像被掐住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劈斩过去!

“好好好,哈哈哈哈……!来啊!杀了我!”

毕竟沐浴鲜血杀疯了的疯子,又哪来的什么理智?

两人顿时战作一团!无论是他还是傅倧都想致对方于死地,动起手来当然没留余力。期间傅倧的拳头变成粗壮的利爪,但是疯子看不见,他感受着殴打过来的巨力,那力量竟然隐约可以压过他,瞬间发出更加兴奋的喘息!

嘭!嘭!嘭!

对招时,一阵又一阵强大的气浪朝四方涤荡,击穿石墙,摧毁楼房。

厂房的天然气管爆裂,丝丝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体,疯子毫不避讳,镰刀刮擦地板激射出火星,瞬间点燃充斥一方天地的天然气!

轰!

火焰熊熊,直冲天际!

即使傅倧有怪物之躯,皮糙肉厚,在面对扑面而来的爆炸时,也会忍不住回避一下。

也是这扭开头躲避的间隙,他于电光火石间,瞄见横倒在地的半截标识牌,被熏黑的牌面上,蓝底白字标明神似“义务援助”的字样。

傅氏药业从来没有什么义务援助,只有利益相争和高官独大的权势压人。

也是这一刻傅倧那被杀意充斥的大脑终于清醒三分,发觉不对劲!

他所在的位置不对劲!眼前神神叨叨要杀他的人也不对劲!

说来倒霉,虽然傅倧一直有意针对幸存者基地,但因为被系统剥夺身份给玩家操作的空间,他没有一次有机会真正来到幸存者基地,不然也不会和疯子战斗这么久,都没认出来自己在哪儿。

可就算现在认出来,也已经晚了一步,无形的气流冲开漫天黑雾,巨大的镰刀看似很慢其实一瞬间就斩到了傅倧的腰腹,割破皮肤,撕扯脏器,血液如烟花般绽放!

“啊”

傅倧痛得放声怒吼!他毕竟是系统钦定的准S级诡王,岂会被一招毙命,两只手臂急速膨胀,在疯子意外惊愕的眼神中,蛮力捏住往腹部递进的镰刀,爪子掐捏疯子的肩膀,呼啦一下,竟是将其硬生生扯断!森森白骨瞬间曝露出来!

于是疯子也忍不住放声嘶喊。

谢叙白的精神干扰一直都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向作用于两人身上,就比如疯子其实一直在张狂大笑,喋喋不休地说话干扰人,但是傅倧什么也没听见。

疯子说:“说什么神祇,不还是怪物的打法?你跟那些肮脏的怪物有什么两样?”

疯子说:“你暴露出真面目的丑脸真令人陶醉,如果不是不能开直播,我真想让其他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你现在的名气,热度一定会攀顶吧?”

疯子说:“我听说你这次也救了很多人,好好好,是大善人的作风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许清然的女孩?我亲手扭断了她的脖子哦。清脆的,非常好听!还有她临死前疯狂挣扎的模样,我录像了,你要不要也看一下?看一下吧,啊?”

很快,那猖狂的笑声就因为肩膀被扯断,而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叫。

疯子在痛苦中发狠,傅倧在暴怒中拼命,威压和对战的冲击波如洪流冲击四面八方,一瞬间扫荡幸存者基地,最后几座实验楼也惨遭摧残,轰然倒塌!

巨大的爆炸中,整个幸存者基地化作一片废墟。

傅倧还是倒下了,没死,只是体力不支、镇定剂药效没过,加上痛得晕倒。

闭眼前他目眦欲裂,含恨至极,直到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被谢叙白充当了挡箭牌。

打架打了几小时,还断掉一条手臂,疯子同样精疲力竭,他在破碎的伤口截面上用力按了一下,立时止血。

捡起镰刀,看向人事不省的傅倧,疯子低笑一声,就要上去补刀。

也是这个时候,滚滚烟雾中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疯子目光一厉,仅剩的胳膊一甩,镰刀闪电般飞射出去,却打在了空荡无人的水泥断壁上。

再一抬头,一张温润如水的脸出现在疯子的眼前,居高临下,平和淡定地注视着他。

“那个叫许清然的女孩,被你杀掉了吗?”

尽管疯子的预感在战斗途中一再告诫他,刚才和他对打的人,有很大的概率不是谢叙白的本人,但疯子却不管不顾,就算打得不是谢叙白,其本尊也一定在附近围观。

他那些激怒人的话,就是说给正主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