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历史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历史痕迹无法自洽,引发不可控的蝴蝶效应。

二是历史自行修补,即所有的悲剧都会延后到谢叙白离开这个时代,无人可以帮助裴玉衡的节点,照常发生。

听完【规则】的解释,谢叙白嘴角的弧度霎时间淡了许多。

事后回到基地的裴玉衡,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谢叙白接了杯热水,等他稍微缓和一点后递过去让人涮涮口。

裴玉衡有点尴尬:“我才喝了几杯,怎么就成这样了?”

准确来说是五杯,要喝第六杯的时候谢叙白看出裴玉衡的“外强中干”,暗自使用精神力让其无法下咽。

但对滴酒不沾的人来说,五杯白酒已经算得上海量,更别提他们坐车回来的时候,谢叙白一直说外面冷怕吹感冒了不让开窗,把裴玉衡闷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悬直接吐车里。

谢叙白让裴玉衡坚持下车再吐,裴玉衡不想当众出丑,愣是挺到最近一个建筑的卫生间,正好就是实验楼。

两人说着话,裴玉衡想从地上起来,毕竟抱着马桶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谢叙白却按住他,同时仔细聆听外面的脚步声,等到嘈杂的人声逐渐靠近,忽然拿出一个试剂管,把里面的血倒进马桶里。

他们如今睁眼闭眼都是采样,身上带有装血的试剂管不稀奇。

裴玉衡还没反应过来,又见谢叙白用手指沾了沾管口的血,涂抹在他的嘴角。

“不是污染物的血,放心。”说完这句话,谢叙白忽然扑上来,大惊失色地搀扶住裴玉衡的身体,“所长!你怎么了所长!你怎么吐血了?”

裴玉衡:“??”

他满脸“你又在装什么怪”,就见李医生等人冲进卫生间,看着滴落在马桶边缘还有他嘴角的殷红血渍。

震惊、恍惚、痛心疾首,继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快去找医生!拿治胃病的药!”“这是胃出血吗?好大的酒气,你们喝酒了?”“所长你怎么样?”……

“所长,副所长,你们真的……”预先就知道谢叙白两人要去拉投资,并从中脑补出诸多刁难和辛酸的李医生满眼悲痛,紧紧攥住裴玉衡的手,“辛苦你们了!”

裴玉衡:“????”

【规则】在二十多年后目睹这戏剧化的一幕,也是一片静默。

若是它能做出人的表情,必定满脑门挂满黑线。

动静越来越大,不大的卫生间逐渐挤满人,裴玉衡一脸懵地被众人扶去检查,谢叙白跟随在后。

谢叙白一直静等着【规则】的阻止,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嘴角往上轻挑。

他知道自己成功抓住了【规则】的漏洞。

如果【规则】所认定的历史,仅基于人的认知谱写,那么谁能说伪造出来的历史不算历史?

这一次拉投资算是无惊无险地平安度过,胃确实有点不舒服的裴玉衡也得到了医疗部的全套护理,谢叙白在背后深藏功与名。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实实在在把自己喝到胃出血的裴玉衡,脸色苍白病态,眼下一圈青黑,他冲着洗漱台不断呕吐,直到秽物沾满白净的手背,呛咳出猩红血点。

裴玉衡吐完后抬头盯着镜子,镜子中倒映出一张瘦到脱相的脸,他看着看着,突然毫无征兆地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属于怪物的青黑色瘢痕缓慢爬上他手背,像是要将他吞没。

谢叙白心脏一抽,下意识蹿出去:“不要!”

可再一秒,裴玉衡蓦地转过头,无可奈何地瞪着他。

狼狈站在镜子前的裴玉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红润的裴玉衡,在医疗部的强烈要求下,只能坐在病床上接受检查。

裴玉衡再三表态:“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医生一通检查下来,估摸情况是不至于吐血,但看见裴玉衡这副不把身体当回事的模样就一阵痛心,吹胡子瞪眼地反驳道:“您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裴玉衡:“……”有口难言的苦谁知道?

他又忍不住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罪魁祸首。

谢叙白的脑海印象还停留在裴玉衡失控异化的一幕,恍惚完,嘴角抽搐,不着痕迹地目移。

虽说裴玉衡心里感到莫名其妙,但最后也没忍心拆谢叙白的台,将错就错地让护士给他挂上点滴。当然医生不会乱开药,里面是葡萄糖。

“你也该睡了。”裴玉衡催促谢叙白。

刚“捉弄”完老父亲的谢叙白自然要装乖,他也累了,索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裴玉衡的手伸了过来,在自己的脑袋上轻揉。

那张俊逸脱尘的脸垂睫时绽放出柔和的笑意,如冰山消融,扬起弧度的嘴角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阵朦胧的光晕。

琼枝玉树,如圭如璋。

幸好没被玷污。

谢叙白真正放宽了心,意识越来越沉。

他仍旧能感受到脑袋上的揉动,力道逐渐变轻、变轻……男性突出的指节忽地柔软许多,手掌也变得愈发娇小,不能框住他的脑袋,只在鬓角轻抚。

那人开口是温婉的女声,饱含着慈祥的爱意,不吝夸赞:【宝宝,你做得真棒。】

【还记得我们经常玩的怪物游戏吗?】女人仿佛预言般轻声宣告,【现在怪物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