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1 / 1)

听见身后的声音,前面悠然散步的姜吟停下了脚步。

他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竟然追了出来,本来他顾及着宴会上人多口杂,反正人已经来了京城也跑不了,之后有时间再求皇兄把这人召过来的。

木芙蓉粉白娇俏,姜吟立在树下,姿态美好,人比花娇。

“林先生.......”他轻唤。

林探蓦地想到了一句诗,“冉冉梢头绿,婷婷花下人。”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一时间竟失了声,嘴唇微动,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熟悉是因为仍是那个人,陌生是因为少年郎眉宇间从前那不识愁滋味的纯然,尽数化为了风月无边的嗔欲情态,撩人而不自知。

叫人魂牵梦萦,也叫人心头颤颤。

“你叫住我却又不说话,这是作甚?”他夜夜思念的人儿便站在那满树芙蓉花下,随手折了朵粉白的花,愣是嗔怪也美的惊心动魄。

林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阿吟........不,你如今是玉枝公主.......”

我该叫你什么是好呢?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林探的心声,姜吟将手中的芙蓉花抛到了对方的怀里,看着布衣青年手足无措的接住,姜吟弯了眉眼,他莞尔一笑,“随先生意,哪个称呼我都喜欢,倒是先生,一别许久,竟似乎与我生分了许多。”

“没有!”林探脱口而出,他清澈的眸子软化了下来,像檐上经年的旧雪终于融化,又像是吹过山谷冷雾的一阵风,温柔而坚定。

我念着你呢,他无声的说。

姜吟带着林探一起走在铺满石子路的小径上,前殿宴会繁忙,宫人们都去伺候了,因此这外面反倒是幽静下来了,柔软的鞋底踩在泛黄干枯的树叶上,轻轻的一声脆响,他走在前面,“林先生要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吧.........”

他想起对方初见他时惊讶的眼神,以为对方会问他关于身世的问题。

毕竟,谁能够想到,当初爬树抓鱼满山乱跑的少年郎,竟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室之人了?

谁知――

“你.......你究竟,是男是女?”

布衣青年黑眸紧紧的凝望了过来,他手指不自觉的攥起,眉宇间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纠结和紧张,仿佛在期待什么。

他心中自然有千般疑虑,可话一出口,却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这句。

原来,他心底的那点隐隐念想,一直都没有消散。

姜吟面容微怔,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纤手一抬,掩面低头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摇头道,“先生曾教导我多日,难道还没能弄清楚阿吟是男儿身还是女娇娥吗?”

林探也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面前的人自然是男子,可那条偷藏起来的裙子,还有那时不时的女装,亦或者是他自己心有偏颇,总是叫他忍不住心有遐想,若对方是女郎,他便可以,他便可以........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他到底抱了怎样的妄想。

“我自然是男儿郎,只是喜好不同,爱着花衣。”姜吟拂过耳畔的一缕发丝,他盈盈秋瞳望了过来,似水波动,活且美,“先生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林探拱手道,心中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叫他这常年沉迷于书本的人捉摸不透,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走走停停,慢悠悠的闲逛散步,往前面的太清池靠近,一路上,皆是姜吟问,林探说,方才席间还谈笑自如的林探不知为何变成了闷嘴葫芦,只低着头往前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要不是姜吟神色自然的引起话题,怕是就要落了冷场。

“先生才学出众,如今到了京城,怕是要掀起好一番风云,席间未同您敬酒,现在便先恭贺先生您青云直上了。”

话音一转,姜吟又道,“只顾着同先生叙旧,倒是忘了问您小荷镇的情形,只是不知........我家陈伯身体可还健朗?”

他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想先拉着人叙叙旧再说。

空气里突然寂静了下来,姜吟不解,他满眼疑惑的看过来,“可是有何不便,先生不妨直说?”

不同于方才的心跳如擂鼓的紧张,此时林探垂下眼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攥得发白,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少年这个不幸的消息。

姜吟后知后觉的从青年的表情中发觉一丝不对来,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凉意,他涩着嗓子艰难道,“可是........可是陈伯病了?”

如果真是病了倒还好........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林探心中不忍,他想起自己临行前那人把自己拉到床前,陈伯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大病,此病之诡异,来势汹汹,镇上的大夫全都束手无策,林探有些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请来名医为他治病,却被老人家阻止了。

当时的陈伯已经容若藁木,脸色青灰,气息微弱的仿佛一具尸体,他咳嗽着劝说林探放弃吧,“没用的,这是我应得的,我.........咳咳,偷了别人的东西,这是我的报应........”

“你去找他吧,替我.......咳咳.......护着他。”冰凉枯枝般的手拍着林探的手臂,陈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你去找他,最.......最漂亮的那一个........”

你只管放心去京城,最漂亮的那一个,就是我的孩子。

保准你一眼就认得出来。

“..........死了。”

“殿下,您节哀顺变。”

脑子仿佛被轰的敲击了一声,姜吟耳边争鸣回响,他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死了?怎么会死呢?他才离开小荷镇多久,一年都还没有到,怎么就死了呢?

原着里有写陈伯死了吗?他抓着脑袋,疯狂的开始回忆,写了吗?没有,小炮灰到了京城之后小荷镇的剧情线就断了,之后并没有再提到过一次。

为什么换了他,陈伯就死了呢?

当初临行前,姜吟在陈伯紧闭的房门前磕头,他心里发誓要赚很多很多钱,以后回来带陈伯去享福,未曾想........那一次,竟是永别。

脑子里混混乱乱的,姜吟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他膝盖一软,就要倒下,他听见自己魔怔一般念念叨叨的声音,“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一双手自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姜吟满脸是泪的回头,隔着蒙蒙的泪眼,他看见季铃琅凝重的脸,他问到,“我离开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你说,他怎么会死呢?”

“林先生一定是骗我的,季大人,你说啊!”姜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怎样令人担忧的样子,他只是拉着季铃琅的衣袖,像个孩子一样固执的想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说啊,他骗我的是不是?”

“姜姜,你冷静一点。”季铃琅固定住少年发疯似的乱动的手臂。

季铃琅本来是坐在席间的,只是他那一团全是些纨绔子弟,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备受陛下宠爱的玉枝公主,尽发表一些痴心妄想的言辞,他轻嗤一声,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厌烦,再也没了呆在那里的心情。

出来散心,却陡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