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堂堂蓁蓁公主驸马,下一任皇夫,在觐见陛下时居然会在袖筒里藏了一把匕首。

南宫让没想到,伺候南宫让五十年的四九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又有谁会搜一个入了内廷八年的,驸马爷的身呢?

齐颜将匕首抵在了南宫让的脖子上,瞪着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南宫让:“匕首淬了剧毒,见血封喉。你若敢出一声,我就在你脖子上轻轻抹一下!”

南宫让眼睛瞪得溜圆,老脸涨得通红、身体更是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齐颜拽着圆凳往前挪了挪,讽刺道:“不错,果然识相。”

南宫让:“你要做什么?”

齐颜将匕首立了起来,闪着寒光的锋刃抵着南宫让的皮肤,低吼道:“再有下一次,你就死了!”

南宫让倒吸了一口凉气,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齐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齐颜:“老贼,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六年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的名字叫乞颜·阿古拉,草原猛虎苏赫巴鲁之子。泾国王子,不,是王!

十六年前,你贪图渭国土地和牛羊,派陆权挂帅,丁仪为先锋,借天堑冰封之利,侵略草原的事情,还没忘吧?

我跳下洛川被前朝公主所救,忍辱负重学习仇人的语言和文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渭国人,本想通过科举进入朝廷作个乱世佞臣,颠覆渭国政权,没想到……阴错阳差成了驸马。

也好,等蓁蓁殿下做了皇帝,我便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倾覆你南宫皇族易如反掌!

南宫让的双眼暴突,从喉咙中发出了几个颤音。

他的身体早已腐朽,被齐颜这么一刺激,回光返照的假象被瞬间击碎。

南宫让红光满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呼吸急促且短,进气儿多,出气少。再也支撑不住,软慢慢地倒在床上。

齐颜连忙拿开了抵在南宫让脖子上的匕首,锐利的锋刃就差一丝距离就要伤到南宫让了。

南宫让瞪着齐颜,喉咙里发出“额额额”的声音。

齐颜将匕首收回缝在袖口的鞘中,起身,双手叠在一起,捂住了南宫让的嘴。

齐颜:“我的安达为了找到我,打着我的名号起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没有伤!我的妹妹,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本应该在我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却因为你的贪念,沦为亡奴被人□□生下孩子,到今日还疯癫!”

齐颜分出一只手,握拳砸了砸自己的胸口:“这里!刺着我撑犁部的狼王图腾,已经被我亲手毁了!”

齐颜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南宫让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终于……不动了。

齐颜却陷入了癫狂,抓着南宫让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流着泪低吼道:“你知道么?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子,而是公主!为了复仇我服了禁药,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和你的女儿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南宫皇族,完了!”

一滴浑浊的眼泪溢出南宫让的眼角,齐颜松开了手,南宫让软绵绵地倒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齐颜抬手探了探南宫让的鼻息,断气了。

也不知最后这一番话南宫让有没有听到。

“唉……”

齐颜听到了一声叹息,她盯着南宫让又摸了摸南宫让的脉搏,对方的确已经死了。

齐颜将南宫让的衣襟抚平,擦去了南宫让眼角的泪滴,瘫坐在南宫让的床边背过身不再看他。

齐颜:“你知道么?你不应该把皇位传给静女的,你不过是自私的把自己所谓的爱强加到她的身上,她多么被动地承受着你所谓的爱,连退路都被你封了,你可问过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放心,我会守着她……陪着她,辅佐她。”

齐颜又哭了起来,眼泪流得很凶,却没有声音。

这一天,还是来了。

原来,回光返照并不是上天的眷顾,而是一场无情的玩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颜流干了眼泪,回头看了看南宫让,见他嘴上的印子消了,才默然起身。

齐颜站在南宫让的床前久久无言,最后撩开衣襟下摆跪了下去。

用极轻的声音呢喃道:“人死如灯灭。你欠草原的债,两清了……父皇,我替静女送你一程。今后,就是我和她之间的债了。”

219

半世凄迷几时休

南宫让回光返照,是整个御医院上层共知的秘密。

可是,南宫让驾崩的消息却没有传出来。

南宫让死后,齐颜找来了四九,齐颜本打算若对方表现出一丝怀疑自己就用手中的匕首结果了他,反正四九之前就有殉葬的话,他死了自己就说他是自杀,旁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骗得南宫静女相信就够了。

四九老了,抱着拂尘靠在寝殿外很远的一根柱子上打盹,宽敞的帝王寝宫竟然没有几个宫婢内侍侍奉,或许是之前南宫让不想让自己卧床的事情泄露出去,反倒成全了齐颜。

齐颜来到四九身边,将人唤醒:“公公,请随我来一趟。”

四九猛地睁开眼,对上齐颜那双通红的眸子也明白了什么,他“哦”了一声,扶着柱子艰难起身,口中喃喃道:“就来,就来。”

齐颜想去搀扶一把,又怕对方摸到自己袖筒中的匕首,只好作罢。

二人来到寝殿,南宫让铁青色一张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四九跪到南宫让床边:“主子,奴才得罪了。”说完探了探南宫让的鼻息。

齐颜立在四九身后,双拳攥紧,计算着要用多大的力道才能一击致四九昏厥。

四九跪在南宫让的床前,无语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