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则是另一道冷静从容的男声,听着像是在斥责前面那人:“你别添乱。大地已自北方开始枯竭,若归尘再不回来,百草会凋零殆尽、山土会皴裂崩陷。瀚渊已经等不起了。”
急躁的男声继续道:“可‘天劫’那般厉害,即便你出去了,也定是功力尽失、神形俱灭,别提找到归尘了,到时候怕是连你也回不来了!”
冷静的男声则道:“霖光是我们当中丹魄之力最强的,她若出不去,你我更不行。”
“放心吧。羽霜、月谣她们还在那边,我会尽快找她们会合,不会有事的。”
咦,这次的声音竟是从她这边传来,竟是她自己在说话?
】
对,没错,就是这里。她的确曾经听过这两个名字。
没想到竟是从她自己的口中蹦出来的。
这段记忆之前似乎从未有过,却不知从何处徒然生出。更奇怪的是,她竟丝毫不觉得意外,自然而然地就接纳了这段记忆,仿佛这原本就属于她,只是埋得很深、很遥远。
稀薄意识中,姜小满只觉眼前的魔物又贴了上来。这次,她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它再度将手掌覆于她的胸口,将一股股魔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新进的魔气如洪流般肆虐,尽数涌入她的胸腔。她发不出声音,只得任由心口的那东西尽情吮吸这灌溉之气。
她抽搐起来,魔物却轻轻托起她的后背,一举一动皆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完全不像是一头凶恶之物应有的动作。
姜小满失去意识前,耳畔传来了门被撞破的声音。
这次不再是脑海中的幻音,而是真真切切传入耳中的声音
“魔孽,放开她!”
那熟悉的声音如一道曙光,让她不顾一切、拼劲全身的力气去撑开眼皮。
即便眼中仍是一团模糊,她依旧努力分辨着那一道雪白的影子,那一道向她奔来的身影。
她从未有像这一刻般如此想要活下去过。
然而,脑中的肿胀如狂风骤雨般席卷,终究将她彻底淹没,意识随之陷入深渊。
寒星剑如一道流光,刺过去的瞬间,诡音本能地跳往一边。
姜小满则已经失去意识,身形轻飘飘地向地面倒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稳稳地托住。白衣剑客将她揽入怀中的同时,手中灵盾随之结起,紧紧护佑着她。
她的脸颊红肿,凌司辰只一瞥便知:魔气入体。
更何况他冲进来时,亲眼见到魔物向她体内不断注入掌中冰蓝魔气,看来诡音这番确实下了死手。
姜小满靠在他的胸膛上,纵然已经失去意识,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气息虚弱短促,惨白的双唇上下打颤。白皙的额间尽是细汗,纵使灵盾在外加护,那郁结于她体内的魔气也根本无法散去。
诡音发狂般地还想上前抢夺晕厥的女子,却被三道狠绝愤怒的炼气击飞至墙沿,将那窗户生生撞出了个窟窿。
那魔怪被逼退至窗边,它本就伤痕累累,刚刚又耗费了大量魔气,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它双目如炬,紧紧盯着那仙门剑客,见他一边用剑指着自己,一边时不时低头查看怀中的女子。
它沉思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趁白衣剑客再次低头查看女子之际,它一团魔气砸了过去,却只是将将从剑客身边擦过。那魔怪瞅准时机,从窗边的窟窿一跃而出。
“站住!”凌司辰本能地提剑欲追,脚步刚动,却在那一刻骤然停滞。
他回过头,凝视着臂弯中的女子,随即又转头望向窗外。
那魔怪逃命的速度何其快,转眼便已经没了影。
而怀中的女子胸肺中尽是魔气,稍晚一刻救治便无力回天。
一瞬间,他站在原地,竟动弹不得,弃不下怀中之人,亦迈不开脚步。
那一瞬虽只有须臾,但对他而言,却是漫长如夜。
最终,少年眸中锐利渐收,紧咬的牙齿也卸了力一般放松开来。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究竟是在骂魔物,还是在骂自己。
凌司辰收了剑,回过头,用轻缓的动作将怀中的女子横抱了起来。
姜小满陷入了沉眠。
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互相冲撞,一股温暖如煦,一股凛冽刺骨,最终冰冷之气掩埋了那股和煦之气,全部奔向她心口深处而去。
随后便完完全全地被心口所吸收。
随之便是脑颅更深层的悸动,似是尘封的盒子被揭起盒盖一般,不同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闪过,嘈杂之音在耳畔回荡,她分辨不出具体的声音,也无法让那闪动的画面停滞下来。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她的五官,四肢,属于自己,又不完全属于自己,因为她无法控制它们。
她发现自己正在失重下落,但她却丝毫也不慌张。眼前的景象仍然在疾速变幻,从一片漆黑、再到风卷云袭、再到无数黏糊糊的触手在眼前晃动。
最后定格在了一片漆黑前。
而她也终是落地。
周围哗啦啦的海浪之声,还有眼前汹涌澎湃的潮水,都让她明白过来此时此刻,她正身在海边。
海
传说那创世的九曲神龙便先是创造了海,又搬来几块巨石填于其上,这才有的陆地。
姜小满自幼便憧憬海,然而现实中,却并没去过海边,但她听那些去海边除过魔的师兄师姐们说起过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