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住她的面颊,“我会将你接入宫中,没有人敢对你置喙半分。”

姜曜呼吸拂过她的肌肤。姜吟玉眼里有清波涌起,主动抱住他,唇角漾开笑容,道:“皇兄说的是,是我太任性了,世间哪一个女子不要出嫁呢?”

她将面颊埋在他颈间,眼眶发热:“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和父皇。”

她轻唤他一声“哥哥”,万千不舍从心中涌出。

姜曜眼睛一颤,“日后我会经常去公主府看你。”

姜吟玉闭上眼,软柔地道了一声:“好。”

梅林间的雪花飘落,掩盖一切世间的杂质。

冬日十二月十五,柔贞公主出降驸马。

大婚之夜,喜房里烛光摇晃,蜡油顺着蜡烛滴答落下,堆积成黏黏糊糊的一团。

入了夜,驸马还没有来喜房。

公主的侍女们数着时辰,担忧地看向床榻上安静而坐的少女。

她一身火红的嫁衣逶迤落地,妆容精致艳丽,耳垂上挂着的两颗珍珠雪白莹润,轻轻摇晃,与她柔美的面容相衬,一抬起眸,眼里万千华光。

更漏一声一声滴答过去,外面烟火的喧嚣声影影绰绰透过窗户传入喜房。

白露拿了潮湿的热布,递过来给姜吟玉擦手,试探地问:“魏驸马还没回来,公主要不要派人去前面催催。”

“不用了。”姜吟玉轻声道了一句,面容掩映在灯烛光下,抬起手去解头顶的凤冠,“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不必等魏三郎。”

白露看出公主情绪不对,道:“公主再等等,新婚之夜,魏驸马肯定会回来的。”

少女涂抹了艳丽的口脂的唇瓣浅浅一笑,垂眸道:“我在出嫁前与他起了争执,只怕他已经后悔了这门亲事,正在头疼怎么拖延时辰不来喜房见我。”

她在梅林与皇兄谈完话后,每每去东宫,皇兄依旧避而不见。直到赐婚的圣旨下达,他才主动地来找她,却只说让她安心去嫁人,说如若她的夫君背叛她,那她会取下那人的头颅。这话大概是被魏宗元听到了,之后他便来质问她。

姜吟玉眼中泪光闪烁,素手抬起,将凤冠上一根长长的金钗拿下,长发便如瀑布散落在肩膀上。

“告诉魏家的下人,我身子不适,先歇息了。”少女声音淡如一层烟。

白露手贴着腹,眉心皱起,“可是……”

若是今日驸马爷不来洞房,公主早早歇下,传出去外面还不知怎么说,只怕日后在魏府也要遭好一阵子异样的目光。

白露走到外头,将木梨花门打开一条缝隙,吩咐侍女,“去前头催催,问问魏驸马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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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外院,宾客还未散去,庭院中尽是各种推杯换盏声。

院子一处廊下,仆从们扶着一喝得烂醉的男子,跌跌撞撞往前走。

魏夫人走下台阶,看到儿子,迎面走上去,只觉一股酒气袭来,皱眉问仆从:“公子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还不快扶他去喜房?”

魏宗元听到公主二字,抬起酡红的面庞,“我不去见她,今夜谁爱和她洞房谁去,反正我不去!”

声音有点大了,引起了四周人的目光。

魏夫人瞪大眼睛,柔柔呵斥了他一声,“三郎,今日太子也来参加你和公主的婚宴,就刚刚才到。眼下宫门已经落下钥匙,太子回不去皇宫,估计是要在魏家歇下了。你不去公主房里,成何体统?这事让殿下就知晓了,你怕是要失了君心!”

魏夫人胸闷气短,手抚着心口,抬手让仆从将魏宗元架到公主屋里去。

魏宗元一听“太子也来了”,环顾了四周一圈,在宾客里找到太子的身影,“太子在哪里?”

“别看了,你父亲正在前院与太子说话!”

仆从唯唯诺诺,劝道:“三公子,快去吧。”

魏三郎面色涨红,攥紧手掌,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唇瓣嗫嚅:“太子来做甚,这是我和他妹妹的婚典,今晚是我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魏夫人听不清他胡言乱语什么,对仆从道:“去给三公子灌一壶醒酒汤,等他清醒了,再送到公主屋子里去。”

几个仆从照做,立马搀扶着魏家三郎,朝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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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徐徐,冬雪降临。魏府上下处在热闹的气氛中,酒席上丝竹声不断。

前院,魏宰相得知太子造访魏宅,热情地迎接,与太子嘘寒问暖。

“三郎何德何能,让太子您百忙之中抽空出席筵席,实在是沾了公主的光。殿下疼爱公主,与公主兄妹情深啊。”

魏宰相大袖扬起,朝姜曜作礼。

姜曜轻笑一声,未作回应,一抬眼看到缦回的长廊上出现了一个侍女的身影,愣了一愣。

魏宰相道:“天色晚了,殿下还回宫吗?不如今夜在鄙府将就一晚吧。”

他转身吩咐仆从去给太子收拾屋子,姜曜也认出了长廊上的侍女,似乎正是十四妹身边的婢女。

那侍女见到太子,远远做了一个礼,像是有何话要与太子私下里谈。

魏相转过头来,继续与太子寒暄,太子却道看见了一个臣子,有事要去谈一下。

魏相并未过多怀疑,拱手送别,“殿下真是一刻也不清闲,来参加宴席还想着处理政务。”

姜曜颔首笑了笑,在侍从的护卫下,大步走上长廊。

侍女躲在一处廊柱后,等太子走近了,才出来行礼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