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她急忙紧紧抱住了他,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睫毛上那晶莹的泪珠才缓缓滴落而下。
燕珩下巴抵住小姑娘的发顶,含笑道,“早知如此,当初不该骗你,有你在我身旁,我睡得极好,一晚上都没有感觉到疼。”
傅嘉鱼道,“我日后天天陪你睡。”
燕珩闭上眼,薄唇吻了吻她的眉心,“嗯。”
两人静静的没有说话,傅嘉鱼知道他很疲累,听莫风说,因为麒麟竭的药性,这两个月来他已经没办法说很长的句子,也不会清醒太久。
果然,他同她说了几句,便又闭上了眼睛。
大限将至的人,总是没有精神……傅嘉鱼看着男人熟睡的眉眼,手指颤抖着摸上去,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往后半个月,傅嘉鱼一直留在东宫,无心他事,只求好好陪燕珩最后一程。
徐玄青同燕殊没过多久便从北境回来了。
那是傅嘉鱼第一次见长公主燕殊,她肌肤被晒黑了些,身子却健康硬朗,眉眼里与燕珩很是相似,生得极貌美洒脱,却又有着不同于东京养在闺阁里那些大家闺秀身上的英姿飒爽。
看了燕珩出来,燕殊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痛。
她平静的对傅嘉鱼笑道,“我这个弟弟很少这么喜欢一个外人,他很护短,对自己人无底线的好。我听说为了你,他做了些错事,只因他从未像爱你这样爱过一个女子,出了事便只一味为你着想,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别怪他,若他当真是个负心薄情之人,不必你说,我都会替你亲手打他一顿,但我这是个做姐姐的,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昭昭,答应我,好好陪他,别让他遗憾而去。”
燕殊身上还穿着盔甲,看得出她千里奔袭回来,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之后她便在东宫的偏殿歇下。
傅嘉鱼以为,这个一生铁血在沙场上与男人们斗狠的女子看淡了生死,没想到,某一日夜里,她睡不着,亲眼看见长公主坐在东宫大殿前的玉阶上一个人沉默着流泪。
第二日,她又是笑盈盈的,进殿陪燕珩说话。
燕珩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陪她们到御花园里走一走,坏的时候,在床上睡上一天一夜也不会醒。
傅嘉鱼心里越发慌乱无措,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来,她以为事情没了希望,直到有一日,莫风来禀,说翰林院馆阁校勘温志远的夫人有事求见。
傅嘉鱼那时刚看着燕珩睡下,心神俱累,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温大人的夫人是哪个?”
莫风道,“秋家秋大姑娘秋宜,早几年嫁的,这位温夫人一向低调,深居简出,不知何故要见少夫人。”
傅嘉鱼一愣,心中突然大喜过望,“她这时候来找我,必定是有解毒之法,莫风,你快请她进来!”
傅嘉鱼按耐住心头喜悦,见到了早已嫁作人妇的秋宜,以及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唤孟早,说是手里有妙方能治麒麟竭的毒。
傅嘉鱼高兴极了,“只要你能治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孟早从南方邾县来,底下办事儿的官员不信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差点儿耽误了她进东京的时间,好在她聪明,知道那些七品芝麻官根本做不了主,因而自己找到东京来了,只是在路上不小心遇到了盗匪抢劫,被在城郊烧香的秋宜所救,便在温家住了几日。
秋宜性子温和,又有主意,将孟早留下来,又见她口口声声说要见话事人,便自己做了主,带她来了东宫。
果不其然,她见到的并非江氏,而是傅氏,便也明白了,这次东宫广发告帖,想必不是为了一个江氏那么简单,只怕是太子殿下。
她是个聪明人,拿捏住能救殿下的孟早,与她一同进了宫。
孟早道,“我的爹爹做了一辈子赤脚大夫,知道许多疑难杂症,也亲眼见过麒麟子和麒麟竭,所以他手上正有一枚麒麟子,麒麟子就能解麒麟竭的毒。”
傅嘉鱼错愕中,紧张得直接站起身来,“那麒麟子现在正在何处?”
孟早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不在我爹爹手里,也不在我手里,你若真想为太子妃解毒,便答应我的要求,找到我失踪的师兄,找到他,就能找到麒麟子。”
第390章 交代后事
傅嘉鱼这才知道,原来孟早的师兄郁行谦三年前说是外出游历,便突然失去了踪迹,除了每个月有家书寄回,已经三年没回过孟早的家了。
孟早答应过师兄三年不会出去找他,等她学成父亲的技艺,三年后便能出去闯荡江湖。
但她已经找了师兄半年,依旧没找到人,偌大的江山,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她一个弱女子,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实在太艰难,所以她才揭了皇榜,动用皇家的力量和人脉,帮她找到她师兄。
不管孟早说的是真是假,终归是一线希望,傅嘉鱼当即便答应下来。
干脆也将孟早留在了东宫,至于秋宜……
“温夫人可还有事?”
“孟姑娘是我带到东宫来的,倘若她当真能治得了太子……妃的命,傅姑娘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傅嘉鱼看她一眼,想起她曾玩弄过阿兄的感情,可瞧着她如今这般清瘦灰败的模样,又不像过得很好的样子,便道,“温夫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来看看。”
秋宜并非贪得无厌之人,福了福礼道,“等太子妃好了,我再提不迟。”
傅嘉鱼不解的看着秋宜的背影,她走得端端正正,脊背挺直,哪里像个心思恶毒的女子?
“昭昭在看什么?”
傅嘉鱼回过神,感受到身后的暖意,小心翼翼将脸贴在男人怀中,弯起眉眼,“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东宫的景致也挺好的。”
“这是母后亲手布置的,小时候我和阿姐住在这里,你应当也来过。”
“那时我该有多小啊。”
“才这么大点儿。”燕珩疏朗一笑,因为清瘦而骨骼高耸,高挺的鼻梁上几乎都快没有肉了,但他笑起来,仍旧是如诗如画一般俊美好看,“我把你抱在怀里,你娘和我娘还在打趣让我娶你。”
“可惜你笨。”傅嘉鱼抬起脚尖,点了点他挺拔的山根儿,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乌黑清澈的桃花眸,“你若说要娶我,我也不会同李祐定亲。”
她便不会有那与李祐纠缠的一生,说不定早早便做了他的妻子,哪还会死得那样凄惨,只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燕珩用手搂住她的纤腰,刚睡醒,精神还不错,怕将病气过给她,想亲她又不敢,便拉着她去雪地里走一走。
两人身上穿着一黑一白两个毛茸茸的斗篷,宫女太监们远远的缀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