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把刀剑,逼近他们二人。
苏梦池唇线紧抿,张开未受伤的右臂,挡在女子身前,黑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浓墨一般,仿佛暴雨前的海面。
燕殊深深看他一眼,嘴角抿出个笑,甩开他的大手,走向宇文照。
宇文照长身而立,还是同从前一样玉树临风,半点儿不像北戎人,倒像是大炎江南水乡将养出来的翩翩公子。
她走到他面前,扬起下巴,“宇文照。”
宇文照眯了眯眼睛,看向场中旁若无人的男女,“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大炎话十分蹩脚,是她教的,而她对他一向敷衍,所教导的大炎文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候为了捉弄他,她还会故意曲解一些文字的意思,就比如现在,他会说,“你们两人是认识的老相好?”
但他其实并不理解老相好在大炎文字里深切的含义。
苏梦池皱了皱眉头,眼里泛着让人看不懂的晦暗,见她没了要死的意思,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
但燕殊却是扑哧一笑,她道,“宇文照,你知道老相好是什么意思吗?”
宇文照拧眉,用北戎语道,“你说过,是好朋友的意思。”
燕殊点点头,也用北戎语回,“对,他是我在大炎的老相好,你能不能大发慈悲,放了他,我跟你走。”
宇文照眼神犀利的扫过苏梦池,眼神莫测,“燕殊,你答应过本王,永远不会离开本王。”
燕殊微微一笑,在几十把冷刃刀剑前,堂而皇之牵起他们王爷的大手,脉脉的看着他,“我骗你的,你是北戎的楚湘王,我是大炎的长公主,我们注定了没办法在一起。”
苏梦池见她主动去讨好别的男人,心头很不是滋味儿。
可他又自嘲一笑,原来,他对她也不是没有半点儿情意,到这种生死关头,他竟然还会为她吃醋。
宇文照心里有些难受,见她笑得洒脱,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安安分分的跟在他身边几近七年之久,却在近日密谋着逃离北戎,也许……并不是近日才起的心思,在很久之前,她刚踏入王庭那日,她的心便从来没有留在北戎过。
从始至终,她心里想的,只有回到大炎,回到她的家乡。
她跟旁的女子不同,今夜,他若放了她的老相好,将她强留下来。
明日,他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说不会在一起,就一生一世不会与他在一起。
宇文照回忆起她在自已身边的点点滴滴,瞬间心如刀绞,英挺的剑眉氤氲了一抹忧伤,“你说过,下辈子,会给本王一个机会。”
燕殊道,“等你学会对我说我的时候,我们可以试试。”
宇文照眼眶发红,鹰眼如炬,“我说过,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也喜欢我为止。”
燕殊神情恍惚了片刻,她浑身是伤,纵然装作没事儿人的模样,可周身的疼痛,还是令她脸色僵冷发白,“宇文照……如果你不是北戎的王……”
宇文照心口犹如压着一块巨石,痛苦得难以呼吸,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冷下脸来,打断她,“你走吧,带着你的老相好,现在就走!我们战场上见!”
燕殊快意一笑,“好啊。”
宇文照英俊的脸庞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晦暗,“到那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燕殊轻笑,柔声道,“好。”
男人一时不再说话,只余风声在二人之间呼啸。
纯白的雪粒纷纷扬扬,落在二人头顶。
燕殊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痛苦的表情,楚湘王府七年守护之情,她不敢相忘。
诚挚的笑意泛在唇边,她伸出手,将自已放在怀中的兽首护身符拿出来,递到男人跟前,“本就是准备送你的,给你。”
宇文照大手青筋暴起,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盯着站在底下的女子,黝黑深沉的眼神,怨恨憎怒,可又无可奈何。
燕殊以为他不要,没想到,骏马飞驰而去后,她白嫩的掌心里,登时空无一物。
真是傲娇的男人啊……要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她好点儿,也许,他们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宇文照决意放她一马,身后的狗腿子们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训练有素的从沙海里退了出去。
燕殊了解他,这不过是他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否则,再次被土兵抓回去,宇文躏绝不会像宇文照这般好说话。
虽然宇文躏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那个男人比宇文照狠辣多了。
第267章 你会是我娘亲吗?
夜色无垠,雪落纷纷,呼出的冷气在街边挂着的破烂灯笼下泛着白色的雾气。
她捂住右肩的伤口,蹒跚走到苏梦池身前,笑得温柔,“要想活着离开北戎王都,就跟我走。”
苏梦池冷眼打量着她,她俏白的小脸上覆满了鲜血,却并不丑陋,叫她平添了些邪魅的魅惑。
七年过去了,她还是如当初一样,国色倾城。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增添痕迹,反而令她本就明媚的眼,越发英姿勃发。
他自嘲一笑,默不作声,目光只凝在她脸上。
“怎么,不怕死?堂堂苏大人,死在北戎王都,若是传回去,皇帝会被气炸吧?”
“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