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灵通的一些商绅,大户,以及生员跟读书人等等,都来拜访,从县试到院试均不打眼的张二郎瞬间成为了燕来巷的大人物。

而同样一举成名的,除了曾四,最瞩目的莫过于陈念蹇。

经魁第五,已经是这一届乡试里抚宁县考生中取得的最好排名,更何况这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

陈念蹇在整个县城都家喻户晓,陈氏宗族为此大喜,给陈念蹇办了流水席,宴请县城里的诸多大户名流。

如今荣升举人老爷他爹的陈峯,眉开眼笑。

自家儿子做举人了,简直在发梦一般。

听听这些平时儿对自己刻薄不屑的左邻右舍,都抢着来恭贺自己的儿子,不忘客客气气跟自己打声招呼,还有那些平时踮起脚跟都够不着的大人物,对自己儿子和颜悦色,还送了那么多钱银礼物,他可真是,太满足了。

以后,咱家蹇哥儿还要考进士,做大官,那个时候,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要对自己顶礼膜拜呢?

陈峯忍不住自得畅想时,钦定陈念蹇为县试案首的黄县令也到场了,对自己当初钦定陈念蹇的决定颇为自信,席间自是对陈念蹇谆谆教导,而后亦不忘提点陈峯,为了这个儿子官途着想,别再行差踏错。

陈峯尝到了甜头,自是连连称是,果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循规蹈矩,就怕一个不小心毁了儿子,也毁了自己的黄粱梦。

除了陈念蹇的庆宴,黄县令还一连去了其他三场像这样的筵席。

此届到府城参加乡试的考生,县试出了一位举子,青云书院却一口气出了三位,在学子心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三位新晋举人老爷自然也万般感激青云书院诸位夫子跟范山长。

范山长老怀安慰,再看看出人意表,当真又缀在末尾中举的张二郎,微微直笑,因为没多过久,他要作为张二郎的父辈,主持这位得意门生的婚礼了。

没错,陈念莞与衤糀张二郎的婚期,九月十二日,近在眉睫。

这边厢,柳氏早已经将大女儿出嫁的一干出嫁事宜准备齐当,那边厢,张二郎身边的七木管事亦在主家缺席的情况下,将一干迎亲事宜安排得妥帖。

万事俱备,便只等良辰吉日。

*

准新娘子这几日都在家呆着,听柳氏的安排。

柳氏亦请了一位喜娘到宅子里摆嫁妆。

因为女儿就嫁去隔壁,平日里张二郎不在,那张宅还是柳氏帮着照料的,自然知道里头缺什么,给女儿置办些啥实在的嫁妆家具好。

打来的家具,都学着富贵人家,用上好的檀木,梨花木,便是贵,柳氏如今手头阔绰,花起银子来也不心疼,尽往精致漂亮方面叫人做。

衣裳跟锦被也是净挑好的,直接到县城里最大的布坊里扯的最贵的布做的,知道女儿平日里大多数穿郎君衣裳,这多做的十二套衣裳,虽然依然颜色低调,可品质都选了最上乘,日后女儿穿起来,肯定舒服得很。

至于女儿用的头面首饰,绫罗绸缎,早在发家起来那会儿,柳氏就给她一点点置办起来,如今也攒了满满四大箱笼。

最后,便是柳氏另外给大女儿给了五百两的压箱银。

“阿娘,给这么多?”

“哪儿多了?”柳氏嗔了一眼大女儿,见女儿吐了一下舌头,忍不住拍了她一下,而后笑了,又改而轻轻抚她的头。

柳氏怎能不知道,如今大女儿手上该有万贯的身家了,这五百两,该是不值一提。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给得多。

怎么会多呢?

她给再多,也不及女儿带给她这个做阿娘的多。

陈念莞当然知道,跟自己的两个万贯比起来,阿娘的五百两不算得什么,可阿娘跟萱萱的银子有多少,她心里头亦是有一笔账的。

虽说开了这么多铺子,但其实里头分成占大头的都是自己,她们得的银两是远远不及自己的。

柳氏给自己置办了这么多嫁妆,从没问自己拿过一文钱,再给五百两的压箱银子,柳氏这一年来存下的银子,应是都花没了。

所以,五百两对柳氏来说,便是全部的身家了,可柳氏没不舍得,全给自己了。

“阿娘!”陈念莞瞬间眼眶便红了,双手紧紧扒住了柳氏的胳膊。

这是她的阿娘啊!

“哎!”柳氏笑着,像哄小孩儿那般,絮絮叨叨地跟陈念莞说着嫁人后要注意的事儿,完全忘了张二郎原本没了亲族,上头也没双亲,女儿嫁过去不用侍奉公爹公婆,用她这些年儿的经验,教她怎么做人儿媳妇。

陈念莞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

而次日,七木也过来跟柳氏互通婚嫁当日的安排,因为两家宅子毗邻,那出嫁送嫁倒是方便,商议后,得了陈念莞同意,便让花轿从燕来巷头走到燕来巷尾,而后再抬进张宅,那嫁妆便从陈家大门出、张家大门进就可以了。

等两家人都谈妥了细节后,七木才回张宅。

出了陈家门口,恰见一个管事从张宅离开,脸色惊惶不安,七木带着狐疑进了屋里头。

因是自己得意门生大婚,有范山长授意,范夫人特意遣了几位奴婢过来帮忙,张宅里如今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意。

七木找来负责迎来送往的小厮一问,才知是县城一个商贩的管事来给自己举人老爷送礼的,也无甚特别,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管事离开燕来巷,回到了周府,急急地去见了自家主子。

“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周老爷正站在廊下,逗弄着笼子里的黄莺儿,听得管事大呼小叫,不满,“不过叫你去送趟礼而已,就出事了?”

管事依旧满脸不安,吞了好大一口唾沫才道:“奴婢,奴婢刚从燕来巷张举人家送礼回来。”

“礼送到了就好!”

“不是……”管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老爷,那,那张老爷,咱,咱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