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军能在青州安稳发育,朝廷没有派兵攻打,一个原因是天高皇帝远,青州易守难攻,陈昭又低调,不举大旗公开造反。

另一个原因便是前面还有黑山军顶着,朝廷一直在对付黑山军,没有额外精力再管昭明军。

黄巾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哪怕陈昭是张角认证的黄巾神女,可照样有人不愿意跟随她一个“黄毛丫头”。

黑山军首领张燕,原名褚飞燕,是黄巾军的渠帅,广宗失守之后他没有来投奔陈昭,而是改姓为张,招揽了一批黄巾流卒盘踞在冀州与并州交界的黑山一带。

只是与缩衣节食种地打铁的昭明军不同,黑山军是纯纯流匪做派,没粮食吃了就四处去抢。

黑山军如此嚣张,加上黑山离洛阳也比高唐近多了,朝廷自然就把矛头对准了黑山军。

只是打了半年朝廷愣是没能平定黑山军,反倒是黑山军越发猖狂,势力范围甚至还扩大到了真定、河内一带。

按照朝廷能糊弄就糊弄的做派,沮授推测朝廷最终可能会招安黑山军。

朝廷招安了黑山军,没道理不招安比黑山军更正规、更难缠的昭明军。

“沮公的意思是我等应该把希望寄托在袖手等待天子仁慈上?”

陈昭一语道明。

她读过一本反贼被朝廷招安的书,里面有个主角叫宋江,被招安之后兄弟死尽,自己也一杯毒酒下肚,万事皆休。

沮授一怔,随后叹息:“是授糊涂了。”

“无碍,沮公也是关心则乱。”陈昭一笑而过。

这也是此时谋士的通病,但没见识到董卓是怎么把汉家天子当成面团蹂躏之前,天下人对汉室大多还是会有不自觉的信任。

过两年自己就会好了。

“汉高祖刘邦赴鸿门宴比这更危险,可刘邦也不得不去。”

陈昭反过来安抚焦急的沮授和虽然不开口但是也和沮授一样焦急的赵家二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昭俏皮眨眨眼:“沛公有项伯相助,我亦有张常侍相助。何况鸿门宴上人人都认识刘邦,可洛阳之中没有几人认识我,谁能猜到我这个反贼会往帝王眼皮子底下凑呢。”

沮授被陈昭说服了,他接着问:“不知主公去到洛阳之后,打算用何计策使天子改变心意呢?”

他的确好奇自家主公的计策。

沮授不怀疑陈昭的智谋,他家主公智勇双全,有些计策虽说有些缺德,可的确很好用,毕竟就连他自己当初也是被主公“骗”上的贼船。

可沮授太好奇陈昭要怎么让当今天子刘宏自食其言将原本被他称为反贼的人变成汉室忠臣。

“天机不可泄露。”陈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沮授和赵云立刻露出敬畏了然的神色。

二人都知晓自家主公的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异,于是不再往下问。

只有赵溪低着头,似乎是在憋笑。

数日后,一辆马车离开了平原郡,随行者只有几个护卫和婢女。

陈昭把沮授和赵溪留在了高唐,赵云则带着几个亲信随她一起前往洛阳。

沮授要主管政务,赵溪则代替陈昭统领军务,只有赵云,在广宗时候只是个无名小卒,到了高唐又一直在营中练兵,少有外人认识他,适合带着打个下手。

一行人沿着驰道前进,从青州穿过兖州,再至洛阳。

出了青州之后,官道两侧肉眼可见荒凉许多,直到进入河内郡,沿途才又渐渐繁华。

洛阳,雄踞中原腹地,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陆路四通八达,宽阔平坦的驰道向各个方向延伸,是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水路也同样发达,从建武五年开始挖掘,历时百年几次改造之后终于在汉顺帝时期建成的阳渠“东通河济、南引江淮”。

自光武皇帝刘秀定都洛阳,除去在位只有七个月的少帝刘懿,东汉已经有九个皇帝将洛阳作为都城了。

洛阳还很热闹,类似东汉最大的商业城市,城中有东西二市,在其他地方还是个稀罕物件的蔡侯纸在洛阳已经十分普及,市场内有卖纸的铺子,还有铁铺卖百炼钢的宝刀。

这里也是东汉的文化中心,汉光武帝刘秀在此创立了太学,班固在此著《汉书》和《两都赋》,张衡在此发明浑天仪,佛教第一次传入中原,白马寺便矗立在洛阳西雍门外。

这是陈昭第一次来洛阳。

即便是在这已经寒冷的月份,洛阳街上依然十分热闹,孩童奔跑嬉闹,大人言笑晏晏,道路上偶尔还会出现几辆仆从缭绕的奢华马车。

“真热闹啊。”陈昭撩开车帘,马车正好路过太学,赶上太学学子下课,一群头带介帻的学子呼啦啦从太学涌出,热火朝天地讨论学业和政事。

有几个学子和马车擦肩而过,陈昭听到了几句,多是在抱怨朝堂上宦官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偶尔夹杂几句对朝中贤良的崇敬之言。

陈昭听到了袁隗的名字,四世三公,袁绍的叔父,如今朝堂上对抗宦官势力的士人领袖。

她不禁轻笑一声。

“走吧。”陈昭不再关注这些清澈的学子,转而与赵云说话。

“子龙先前可来过洛阳?”

赵云也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脸上表情稳重,一双眼睛却在四处乱看,听到陈昭的询问,赵云瞬间收回视线故作严肃。

“云亦是第一次来洛阳。”

陈昭一边比对洛阳街道和脑中地图的差别,记好路以备万一事态不妙也能快速逃出洛阳城,一边随口道:“子龙可趁着这段日子多在洛阳逛逛。”

“还是先以主公的大事为先,云日后总归还会有机会再来洛阳。”

赵云一边回答一边注意着马车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