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田丰前脚走出袁绍书房,郭图后脚便迈入了书房。
袁绍见到郭图,顺口把田丰方才所说告诉了郭图,郭图眼珠骨碌转了一圈,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田公竟会说此等话!”
袁绍看着郭图面上的震惊,纳闷:“田先生亦是一片忠心。”
郭图不动声色:“臣不敢怀疑田公忠心。只是想起先前偶然听到的一点消息。”
“听闻在陈昭还未做州牧之前,曾与田公有过交集,还曾三次亲自登门拜访,以重礼相赠……”郭图添油加醋把“陈昭三顾茅庐、田丰感动不已”这事讲给了袁绍。
在他的描述下,田丰当年已经被陈昭打动,只是顾忌陈昭黄巾贼的身份,才没有跟随陈昭,实则私下已经暗通曲款,君有情臣有意。
“就连田公如今所骑的那匹白马,都是陈昭昔年所赠。”郭图深谙人心,知道怎么才能激起袁绍怒火。
那匹白马,袁绍也曾见过田丰骑过几次,却不知晓它竟是陈昭所赠。袁绍脑海中浮现出田丰牵马时的满意模样,脸色更加难看。
“田先生方才还建议我派人跟踪陈昭的大将,想来二人并无私情。”袁绍嘴上虽为田丰开脱,但神色间已隐隐透出怀疑。
郭图状似无意道:“或许正是贼喊捉贼呢?”
袁绍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探查赵云行踪一事,自然也就被袁绍交给了郭图。
郭图本不在意赵云行踪,他和袁绍的想法一样。赵云再勇猛,可就带了三百人,这点人手也就只够在乱世中防备盗匪,想要对冀州造成危害还远远不够。得到袁绍吩咐,郭图回头就把此事交给了他的下属。
却没想到喜从天降。
郭图眉飞色舞,再三确认:“那个赵云真去了巨鹿田家,还搁下了重礼?”
“千真万确,好几大车的礼物呢,街上不少人都看见了,万万做不得假。”属吏指天发誓。
上行下效,袁绍麾下谋士内斗不休,连带着更下一层的小官小吏也站队内斗。袁绍麾下多是士人,发展生产不一定行,党斗却各个都是好手。
郭图激动在屋内踱步,转了三圈才压下心中的激动,抬腿往袁绍府邸走。
这是天大的把柄啊。
“主公。”郭图红光满面,见到袁绍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臣查到一件大事!”
袁绍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几日前他让郭图去查赵云了,袁绍缓缓坐直身体,目露诧异。
“那三百人来冀州真是为了查探军情?”
袁绍纳闷,探查军情这事哪方势力都会做。可要么派三五个人目标小好混进城池,要么派三五万人直接大军攻城。三百人,又显眼又弱小,这能探查什么军情?
“此次并非探查军情,而是事关田公。”郭图故意卖了个关子,接着说道,“还请主公将田公请来对峙,也免得田公再斥责我挑拨离间。”
田丰接到消息迅速赶来,看到郭图下意识皱眉。
得知袁绍将探查陈昭麾下大将一事交给郭图后,田丰颇为不满。他认为陈昭才是心腹大患,应联合其他诸侯先对付陈昭。可在郭图等人的怂恿下,袁绍却认定北方的公孙瓒才是大敌,一心针对公孙瓒,忽视了陈昭的威胁。
让郭图去调查陈昭麾下大将,他必定不会上心。
“田公,图派人去探查陈昭麾下大将的行踪,却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郭图率先发难。
他盯着田丰,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田丰,汝为何私下与陈昭勾结,背叛主公?”
“汝如何敢污蔑老夫!”田丰勃然大怒。
一旁的袁绍都愣了,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劝架:“是啊,郭图,不可轻易妄言田公。”
郭图有证据在手,腰杆挺直:“主公可知那陈昭麾下大将两日前在何处?”
他抬手指着田丰,厉声:“在巨鹿汝之家中,还带了好大几车重礼!汝与外人勾结,早不知泄露了多少军情机密给陈昭,竟还有脸贼喊捉贼!”
“此乃污蔑。”田丰气得发抖。
“我特意派人打听了,陈昭还亲自写了一封密信,命赵云送给你。想必如今那封信已安然躺在你的案头了吧。”郭图在即将胜利的刺激下,忽略了某些细思极恐的细节。
这情报详细得仿佛是从当事人嘴里亲自透露出来的一般。
袁绍也拉下了脸,当即就命人去田丰府内搜信。
还真从一摞从巨鹿田氏送来的家书中找到了一封带有徐州牧官印的密信。
田丰感受着袁绍落在他身上的怀疑眼神,气得手指发抖,径直当着众人面把这封他还没读过的信撕开,其中信纸拿出,看也不看就递给袁绍。
“定是那陈昭小儿辱骂老夫。”田丰笃定。他虽午夜梦回之时偶尔也会想起陈昭当年三次登门请他之事,可他生性忠诚,既从了袁绍便一心为袁绍谋划,自觉一片清白。
“昭自当日与田公一别,日夜思念……敬田公之才,天下无二,卢子干蔡伯喈亦不及也……若得田公,愿以十万大军交换……”
袁绍读着这封陈昭亲笔信,面色越发阴冷,看向田丰的眼神也越发怀疑。
他抖抖帛书,语气不悦:“陈昭此人,蛮横无理,对天子尚且毫无恭敬,却对你田丰如此信重。”
“绍自愧不如啊。”袁绍压抑着怒火。
陈昭面对他的时候,尚且句句不饶人,还总阴阳怪气他,为何会对他麾下一个小小谋士如此嘴甜?
定是早有勾结。
袁绍甚至分不清,他此刻的怒火究竟是因为臣子背着他与其他诸侯勾结而起的愤怒更多,还是因为陈昭对他的轻视
他本以为陈昭就是那样桀骜不驯的性子,却突然在一个臣子身上看到了陈昭对他从未有过的敬重,这种落差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一个对天子、对他、对天下诸侯都不假辞色的反贼,却对他麾下一个谋士如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