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姜莺莺画的蒸汽机草图,“若让他知道我养着来历不明的女子……”
“你才来历不明!”姜莺莺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纹身,“姑奶奶是正经二十一世纪的良好公民!”见陆重锦又露出那种看疯子的眼神,她突然泄了气,“算了,跟你们这些老古董说不通。”
暮色漫过榆钱树,陆重锦将人圈在廊柱间:“待我袭了爵,给你造个最时兴的琉璃阁。”
话未说完,姜莺莺突然掏出手机怼到他眼前:“看好了!这才叫房子!”
屏幕里摩天大楼的霓虹照亮他错愕的脸。
“四叔前日问我要《天工开物》残卷。”陆重锦突然转了话头,指腹摩挲她后颈的芯片植入疤,“你说那书在你们的世界……”
“又想白嫖我们科技?”姜莺莺挣开他怀抱,“有本事自己发明印刷术啊!”
她踢飞绣鞋光脚跑进里屋,裤上破洞随着动作张合,露出大腿内侧的避孕贴。
陆重锦揉着眉心跟进屋,见她在宣纸上狂写简体字:“刑诉法第三十二条!公民有姓名自主权!”墨汁甩上湘妃竹帘,“你们这破大律还不如我们小区物业条例!”
“莺莺。”陆重锦突然将人按在拔步床上,玄铁令牌硌着她腰肢,“下月西郊要试你改良的火药,若成了……”他含住她耳垂轻笑,“别说户籍,给你造个郡主封号又如何?”
姜莺莺望着帐顶鸳鸯戏水的纹样,突然想起实验室爆炸前最后看到的白光。
窗外榆钱沙沙作响,像极了21世纪的全息投影仪电流声。
……
马车上的小厮来财远远看到陆重锦的身影,忙不迭跳下车辕。
榆钱簌簌落在他新换的靛蓝短打上,也顾不得拍,弓着腰将鎏金车凳摆得端端正正。
“爷可算出来了!”来财觑着世子玄色衣摆沾的榆钱花,“小少爷和康婶她们……”
陆重锦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鎏金车帘掀开半角。
“去刑部衙门。”陆重锦忽然改了主意。
来财捧着车凳的手一抖,翡翠扳指磕在鎏金纹路上:“可姜姑娘……”
“让你去就去!”玄色皂靴碾碎满地榆钱,陆重锦攥着车帘的指节发白。那铁盒子里飘出的“自由飞翔”刺得他太阳穴直跳五年前捡到这疯丫头时,她裹着露大腿的短裙,非说自己是穿越来的。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来财壮着胆子开口:“爷,姜姑娘的户籍……”
“四叔昨日递了折子。”陆重锦摩挲腰间双鱼佩,“说京中五月生的贵女都要重录玉牒。”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净虚和尚坐化前那则预言。十九年了,圣上至今还在暗中寻访那个巳时出生的“福星”。
来财突然压低嗓子:“可姜姑娘真是五月十六出生的么?”
“慎言!”陆重锦的扇柄敲得小几砰砰响。
车外更夫恰好敲响戌时的梆子,惊飞檐下一串麻雀。
那年,刑部小吏姜云深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投靠侯府,乳娘掀开锦被时,他亲眼见过婴孩脚心的朱砂痣正是佛偈中说的“莲华印”。
马车猛地颠簸,来财怀里掉出本泛黄的册子。陆重锦瞥见“生辰录”三字,鎏金扇尖已抵住小厮咽喉:“谁准你查这个?”
“是、是贵妃娘娘的人……”来财抖如筛糠,“他们查到姜大人当年在青州待过一段时间。”
陆重锦忽然轻笑,扇柄挑起车帘。刑部衙门的灯笼在百步外晃成血点,像极了姜莺莺昨夜砸碎的玛瑙镯。
那疯丫头总念叨什么“人人平等”,若知自己是预言中的天命之女,怕是要把房顶都掀了。
“告诉四叔,姜云深十年前就病故了。”他碾碎飘进车窗的榆钱,“至于莺莺……”
玄色衣袖拂过小几,那本生辰录已落入鎏金香炉,“是腊月生的。”
来财盯着窜起的火苗,突然想起三更天姜莺莺蹲在院里挖坑的模样。她说要造个叫“冰箱”的东西,碎玉镯子缠着纱布还在刨土,荧光绿的指甲缝里全是泥。
……
半个月前。
榆钱簌簌落在鎏金香炉上,陆重锦摩挲着案几裂缝那是姜莺莺用铁勺凿冰时砸的。
三年前在漠北流放地见到她时,这双手还蜷在破絮里生满冻疮。
“世子爷,姜姑娘又往墙上画符了!”来财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跌进来。
陆重锦瞥见“天生我材必有用”七个字,笔锋凌厉得不像闺阁体。他忽然想起净虚和尚圆寂那夜,钦天监说紫微星暗了三分。
鎏金扇尖挑起宣纸,火苗舔舐着“千金散尽还复来”时,陆重锦仿佛又看见刑场上姜云深碎裂的膝盖骨。
那年姜家女婴脚心的朱砂痣红得妖异,他爹长庆侯连夜进宫,回来时官袍浸透冷汗:“圣上要所有五月十六生的女婴入宫查验。”
“世子可知碳酸钠?”姜莺莺突然赤脚闯进来,趾甲沾着泥。她举着个陶罐,里头灰白粉末簌簌落在他珍藏的《水经注》上,“用这个洗墨渍最灵!”
陆重锦攥紧扇骨。
之前从流民堆里扒出她时,这丫头烧得满嘴胡话,什么“穿越”“化学方程式”的。如今倒敢用灶灰混着盐巴冒充仙药,偏那些酸诗让翰林院老学究惊为天人。
第14章 我要嫡长女
“昨儿礼部尚书千金求你的《将进酒》全稿。”陆重锦故意将茶盏扫落在地,碎瓷溅过她脚背,“开价五百两。”
姜莺莺蹲下身捡碎片,马尾辫扫过他膝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她哼着古怪调子,颈后刺青随动作若隐若现那是他亲手烙的奴籍印。
陆重锦忽然掐住她下巴:“真当本世子不知李白是谁?”拇指擦过她唇角墨渍,“漠北的雪没冻傻你,倒学会用胡话唬人?”
“疼!”姜莺莺挣开时扯松衣领,锁骨下疤痕狰狞如蜈蚣。